釋道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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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道安(312年—385年),俗姓衛,出生於常山扶柳縣(今河北冀州區小寨鄉扶柳城),晉朝時期的佛教僧人,廬山慧遠之師,是般若學在中國的先驅,對中國佛教的發展有開創性的貢獻。鳩摩羅什譽為「東方聖人」,在當時有「彌天釋道安」的美譽。

生平事跡

貌醜聰穎

道安於西晉永嘉六年,生于常山。家中為儒学世家,但其父母早死,由表兄孔氏扶養長大。其貌醜陋但極為聰敏,7歲便開始讀書,讀兩遍即可背誦,展現出他過人的記憶能力[1]

暫露崢嶸

道安12岁出家。初始,其师父以貌取人,并不器重他,而让他从事田间劳作[2]。过了三年,道安要求阅读佛经,师父随便给了他一卷约五千字的《辨意经》(即《辨意长者经》)。道安利用劳动休息时间,读了这部经,而且背诵了下来。傍晚回来,以经还师,要求另换一部。师父责问他,道安回答说:昨天那部经,已经背诵下来了!他师父虽然不太相信,还是又给了他一部近万字的《成具光明经》,道安仍用田间休息时间阅读,并且也背诵了下来。傍晚回来,将经还师,他师父感到有些意外,并且当面让道安背诵一遍,果然一字不差。师父大为惊异,这才发现他这位徒弟原来很不寻常。不久,他为道安授“具足戒”,使道安成为一名正式僧人;接着,就让道安外出游学,冀以深造[3]。从此,道安就开始了他出家以后的參学生涯。

梵僧器重

晉成帝咸康元年,石虎遷都於鄴,佛圖澄隨至。道安至鄴都入中寺,師事佛图澄,佛圖澄極為欣賞他的才華,但眾人見道安相貌不揚,颇有輕視之意。佛图澄每次讲经,都要道安为大家再复述一遍,道安辞锋锐利,屡释群疑,众人这才大为叹服。于是遂有“漆道人,惊四邻”之赞[4]。后来,道安又到了泠泽(今山西晋县)。不久,又来到河北飞龙山太行山恒山,并在这里创立塔寺。于是,“改服从化者,中分河北!”。这时的道安已经是相当知名。

漂泊修學

道安45岁时,又返回邺都,住受都寺,徒众数百。这时,石虎已亡,冉闵作乱。道安乃西适牵口山,不久又率众到了王屋、女林山(今属山西)。佛图澄圓寂(348)后的十五年中,道安(及其徒众)一直辗转活动于河北、山西一带,一边禅修,一边讲学。后来,他又避乱渡河而到了陆浑(今河南嵩县),“山栖,木食,修学”。尽管这个时期,道安颠沛流离,住無宁处,但他仍然乱中求静,于奔波中聚众讲学。此时追随道安的门徒已有法汰慧远等五百多人。

南下安居

道安到陆浑不久,慕容氏劫掠河南,安乃率众南下,行至新野,后于东晋哀帝兴宁三年(365年)到达襄阳,乃“复宣佛法”,而“四方学士,竞往师之”。后镇守江陵的征西将军桓豁,邀安移住江陵,而西镇襄阳的朱序又请道安回住襄阳。道安先住襄阳白马寺,因寺狭窄,难以容众,乃在顯贵们的赞助下,另建了一所有四百多间僧舍的檀溪寺,与此同时还修建了一座五层高的佛塔。从此,道安结束了长期的颠沛流离生活。

千軍一人

晋孝武帝太元四年(379年),前秦苻丕攻陷襄阳,戰火迫使道安移居长安。[5] 道安的弟子慧远则定居庐山,名振一时。道安到长安后,秦主苻坚說:我以十万之众攻襄阳,结果止得了一个半人,“安公一人,习凿齿半人也。”。

安然而逝

晋孝武帝太元十年(385年)二月八日,道安大師忽告眾曰:“吾當去矣。”是日齋畢,無疾而終。享年74岁。

上生兜率

道安修習彌勒淨土法門,曾於彌勒像前立誓,願生彌勒淨土所處的兜率天內院,將來參與彌勒佛的龍華三會,護持佛法廣度眾生。道安生前曾向異僧詢問來生處所,“彼乃以手虛撥天之西北,即見雲開,備睹兜率妙勝之報,爾夕,大眾數十人悉皆同見。”[6]

貢獻及影響

道安在漢傳佛教史上,有極重要的地位。

  • 撰写《綜理眾經目錄》,列出經典譯者,判定譯經時間和新舊,奠定中國佛教文獻整理和佛經目錄之基礎。
  • 說一切有部律(《十誦比丘戒本》、《比丘尼大戒》),制定《僧尼軌範》、《佛法憲章》為僧團規則,統一中國僧團混雜不一的行儀作法。
  • 開創東土彌勒淨土信仰及修行的先河。
  • 大力提倡翻譯事業,在長安五重塔設置譯場。提出“五失本、三不易”之說。
  • 科判佛經為三分:一序分,二正宗分,三流通分。
  • 反省過往格義解經的風氣。
  • 精研不同版本的般若經,依“諸法性空”和“法身不二”的思想創立“本無”宗,促進了佛教的中國化。
  • 魏晉時期沙門皆依師姓,故姓不同。以釋迦大師為本,於是後世皆定釋氏為僧姓。

研究方法

道安一生以《般若經》的研究為重心,他在當時能取得重大成果,研究方法的改進是重要因素。道安捨棄以格義的方式訓解佛典,採取多本對讀的方法——合本。正因為如此,道安特重不同譯本的蒐集,因而有《綜理眾經目錄》的撰述,以及入長安後組織譯場的作為。

佛学思想

在佛學思想上,道安依據《大品》《小品》不同譯本的對讀,整理並組織《般若經》的理論體系,僧叡稱為「性空之宗」,劉宋·曇濟六家七宗論》則稱為「本無宗」。「本無」一語,梵語作 Tathatā ,譯作「如」。道安《道行經序》謂:「執道御有,卑高有差,此有為之域耳,非據真如、游法性,冥然無名也。據真如,游法性,冥然無名者,智度之奧室也。」《合放光光讚略解序》云:「般若波羅蜜者,無上正真道之根也。正者等也,不二入也。等道有三義焉,法身也,如也,真際也。故其為經也,以如為始,以法身為宗。如者爾也,本末等爾,無能令不爾也。佛之興滅,綿綿常存,悠然無寄,故曰如也。法身者,一也,常淨也。有無均淨,未始有名,故於戒則無戒無犯,在定則無定無亂,處智則無智無愚,爾忘,二三盡息,皎然不緇,故曰淨也,常道也。真際者,無所著也,泊然不動,湛爾玄齊,無為也,無不為也。萬法有為而此法淵默,故曰無所有者是法之真也。」可說深得般若經旨。這一見解,由道安高足弟子慧遠繼承,慧遠並汲取鳩摩羅什「非有非無」的中觀系理論,而於其《大智論抄序》中進一步推向以「法性」為主的理論高峰。

然而,羅什高足僧肇,於其《不真空論》中評述「本無宗」謂「本無者,情尚於無,多觸言以賓無,故非有有即無,非無無亦無。尋夫立言本旨者,直以非有非真有,非無非真無耳,何必非有無此有,非無無彼無。此直好無之談,豈謂順通事實、即物之情哉?」引發後世注疏家及近代學者對「本無宗」之倡說者及其基本主張為何的討論。

翻譯

道安大力提倡佛教三藏的翻譯事業,在長安組織譯場,曾聚集僧伽跋澄曇摩難提僧伽提婆、鳩摩羅佛提、耶捨、曇摩蜱、曇摩侍等外國僧人,以及本地的譯經僧、義學僧,傳出《摩訶缽羅若波羅蜜經抄》、《中阿含經》、《增壹阿含經》、《二眾從解脫緣》(鼻奈耶)、《十誦比丘戒本》、《比丘尼大戒》、《阿毘曇》(發智論)、《廣說》(大毘婆沙論)、《阿毘曇心論》、《婆須蜜集》、《三法度論》等佛教經、律、論,以及佛傳類的《僧伽羅剎集經》[7]

道安對經典的翻譯非常重視,提出五失本三不易的著名論斷,五失本指:

  1. 梵文句法,多為倒句,譯成漢文,即失本義;
  2. 梵文重質樸,漢文喜修飾,缺少文采難可眾心,有失本義;
  3. 梵文佛經多有反復詠嘆、再三叮嚀之語,漢文刪之,有損本義;
  4. 梵文佛經常先以散文敘事,再以詩句概括,譯文刪除重頌,亦損本義;
  5. 梵文佛經,述完某事,於另述他事前,又重覆前文,譯文悉除重複,即失本義。[8]

三不易指:

  1. 經典乃佛陀因時而說,古今時俗各異,欲刪雅古以適今時,既要求真,復要喻俗,一不易也;
  2. 世尊之無上正等智慧,凡愚之人難以信受,欲以千歲之上微言,傳使合百王之下末俗,二不易也;
  3. 阿難宣經去佛未久,尊者大迦葉令五百神通羅漢審察、著錄,彼阿羅漢乃兢兢若此,此生死人而平平若此,今以庸人近意量裁千年前羅漢脫俗境界,三不易也。[9]

經斟酌、比較,道安更傾向直譯,主張譯文應力求質樸,不令有損言逰字,這一觀點對後代佛經翻譯產生積極作用。

著作

遺失專著

《實相義》,佚。收錄於劉宋·陸澄《法論·法性集》。目前僅存目錄,見僧祐《出三藏記集》卷十二。

《綜理眾經目錄》,佚,僧祐《出三藏記集》卷二、卷三、卷四中保存了道安录的基本情况,可供参考。日人常盘大定曾作过《综理众经目录》的恢复目录。

眾經序言

《安般注序》、《陰持入經序》、《人本欲生經序》、《了本生死經序》、《十二門經序》、《大十二門經序》、《道行經序》、《合放光光讚略解序》、《增一阿含經序》、《道地經序》、《十法句義經序》、《阿毘曇序》、《十四卷鞞婆沙序》、《漸備經十住胡名并書序》,僧祐《出三藏記集》標為「未詳作者」,近人湯用彤則主張係道安所作。

以上作品均存世,收錄於僧祐《出三藏記集》。

來往書信

道安回答同學竺法汰詢問有關「三乘」、「六通」、「神」的書信,均已佚失。

影響

三分科判

道安以序分、正宗分、流通分三部分來科判經文,時人對此頗有異議,認為他私自杜撰、標新立異,後來《佛地經論》傳譯漢地,內有三分科判之說,始證道安先見之明、契入佛法之深。這一模式自然成為後代規範。

確立釋姓

佛教最初傳來中國,出家者,俗姓不改,如嚴浮調,朱士行等。後來,魏晉沙門,競以所拜的外國之師為姓,如姓支(月氏)、竺(天竺)、安(安息)、康(康居)、白/帛(龜茲王室),故姓各不同。道安以為,根本導師乃釋迦世尊,故“以釋命氏”。

有人認爲後來譯出的漢譯《增一阿含》,有“四河入海,無復河名;四姓出家,同稱釋氏”之语,因與經典相符,故中國僧人以“釋”為姓遂成定制,至今已一千六百余年。不過這只是後人誤解, 因經中說的是“無復本姓,但言沙門釋迦子”页面存档备份,存于互联网档案馆),意思是出家人此後是「釋迦弟子」或「沙門釋迦的追隨者」,不再屬於原本的種姓,而非改掉姓氏的意思。而且當時從印度前來中土的僧人沒有人冠以「釋姓」,菩提達摩、佛圖澄、鳩摩羅什…等等皆是。是故,出家人改姓為釋應該是道安大師個人的創見,並不是佛陀當時的作法。

自晉宋以後,僧人以釋為姓,漸漸流行,但寶唱《名僧傳》目錄用釋姓者不多,且多為道安弟子輩。直到唐末五代時的敦煌僧人,也是以俗姓為姓。以釋為姓,是由於慧皎、道宣、贊寧等《高僧傳》撰寫者的強烈提倡,而逐漸變成定式。

佛經目錄

漢、魏至晉,譯經已多,然翻譯者,多未署名,後人追尋,難辨真偽,莫測年代,道安首編《綜理眾經目錄》,確定年代,注明譯者,辨別真偽,簡評優劣,開創體例,為後代經錄所效法。

評價

道安對中國佛教的貢獻可謂功高蓋世,德被四海。

  • 晉孝武帝詔曰:“安法師器識倫通,風韻標朗,居道訓俗,徵績兼著。豈直規濟當今,方乃陶津來世。”
  • 鳩摩羅什稱贊他為“東方聖人”。[10]
  • 東晉文學家孫綽贊曰:“物有廣贍,人固多宰,淵淵釋安,專能兼倍,飛聲汧隴,馳名淮海,形雖草化,猶若常在。”[11]
  • 近代梁啟超評論說:“使我佛教而失一道安,能否蔚為大國,吾蓋不敢言。”[12]
  • 无变化伎术可以惑常人之耳目,无重威大势可以整群小之参差,而师徒肃肃,自相尊敬”——本引文出自 梁《僧传》卷五〈释道安传〉。为东晋名士习凿齿,向宰相谢安推荐道安法师之时所赞法师之言

註釋

  1. ^ 《高僧傳》卷五:「釋道安,姓衛氏,常山扶柳人也。家世英儒,早失覆蔭,為外兄孔氏所養。年七歲,讀書再覽能誦。鄉鄰嗟異。」
  2. ^ 《高僧傳》卷五:「至年十二出家。神智聰敏,而形貌甚陋,不為師之所重。驅役田舍,至于三年。執勤就勞,曾無怨色。篤性精進,齋戒無闕。」
  3. ^ 《高僧傳》卷五:「數歲之後方啟師求經。師與辯意經一卷,可五千言。安齎經入田,因息就覽。暮歸,以經還師,更求餘者。師曰:昨經未讀,今復求耶?答曰:即已闇誦。師雖異之,而未信也。復與成具光明經一卷,減一萬言。齎之如初,暮復還師。師執經覆之,不差一字。師大驚嗟而異之。後為受具戒恣其遊學。」
  4. ^ 《高僧傳》卷九:「至鄴入中寺,遇佛圖澄。澄見而嗟歎,與語終日。眾見形貌不稱,咸共輕怪。澄曰:此人遠識,非爾儔也。因事澄為師。澄講,安每覆述。眾未之愜。咸言。須待後次,當難殺崑崙子。即安後更覆講,疑難鋒起。安挫銳解紛,行有餘力。時人語曰:漆道人,驚四鄰。」
  5. ^ 韋政通,《中國思想史》,水牛出版社,2005(十三版),頁738。
  6. ^ 《高僧傳》卷五。
  7. ^ 《出三藏記集·中阿含經記》:「昔釋法師於長安出《中阿含》、《增壹》、《阿毘曇》(發智論)、《廣說》(大毗婆沙論)、《僧伽羅叉》、《阿毘曇心》、《婆須蜜》、《三法度》、《二眾從解脫緣》(鼻奈耶),此諸經律,凡百餘萬言,並違本失旨,名不當實,依俙屬辭,句味亦差,良由譯人造次,未善晉言故使爾耳。會燕秦交戰,關中大亂,於是良匠背世,故以弗獲改正。乃經數年,至關東小清,冀州道人釋法和、罽賓沙門僧伽提和,招集門徒,俱遊洛邑,四、五年中研講遂精,其人漸曉漢語,然後乃知先之失也。於是,和乃追恨先失,即從提和更出《阿毘曇》及《廣說》也。自是之後,此諸經、律漸皆譯正,唯《中阿含》、《僧伽羅叉》、《婆須蜜》、《從解脫緣》未更出耳。……然後乃以晉隆安元年丁酉之歲十一月十日,於楊州丹楊郡建康縣界在其精舍更出此中阿含。」
  8. ^ 《出三藏記集》卷八<摩訶缽羅若波羅蜜經抄序>:「譯胡為秦,有五失本也:一者,胡語盡倒而使從秦,一失本也。二者,胡經尚質,秦人好文,傳可眾心,非文不合,斯二失本也。三者,胡經委悉,至於詠歎,丁寧反覆,或三或四,不嫌其煩,而今裁斥,三失本也。四者,胡有義記正似亂辭,尋說向語,文無以異,或千五百,刈而不存,四失本也。五者,事已全成,將更傍及,反騰前辭已,乃後說而悉除,此五失本也。」
  9. ^ 《出三藏記集》卷八<摩訶缽羅若波羅蜜經抄序>:「然般若經,三達之心,覆面所演,聖必因時,時俗有易,而刪雅古,以適今時,一不易也。愚智天隔,聖人叵階,乃欲以千歲之上微言,傳使合百王之下末俗。二不易也。阿難出經,去佛未遠,尊大迦葉,令五百六通,迭察迭書,今離千年,而以近意量截,彼阿羅漢乃兢兢若此,此生死人而平平若此,豈將不知法者勇乎,斯三不易也。」
  10. ^ 《魏書》卷一一四,〈釋老志十〉第二十:「時西域有胡沙門鳩摩羅什,思通法門,道安思與講釋,每勸堅致羅什。什亦承安令問,謂之東方聖人,或時遙拜致敬。」。
  11. ^ 孫綽,<釋道安贊>《晉孫廷尉集》。
  12. ^ 梁啟超,〈佛教教理在中國之發展〉《佛學研究十八篇》,中華書局,1956,頁3。

參考資料

  • 《東晉道安思想研究》劉貴傑 著
  • 《長安五級寺釋道安傳》沙門 慧皎 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