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之變
玄武門之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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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戰方 | |||||||
秦王府 天策府 尚書省 司徒府 |
太子府(東宮) 齊王府 | ||||||
指揮官與領導者 | |||||||
秦王李世民 (天策上將、尚書令、司徒) |
皇太子李建成 † 齊王李元吉 † | ||||||
兵力 | |||||||
秦王府私兵:800人 |
東宮衛士:2,300人 齊府私兵:700人 |
玄武門之變是唐朝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626年7月2日)由唐高祖李淵次子秦王李世民為首的秦王府集團在唐朝首都長安城(今陝西省西安市)太極宮的北宮門——玄武門[1]附近發動的一次流血政變。李世民率眾殺害自己的長兄儲君東宮太子李建成(被李世民親自射殺)、四弟齊王李元吉(由尉遲敬德射殺),並殺死兩人諸子,迫使李淵立自己為儲君,並掌握京師兵權,不久後李淵為時勢所迫而退位並內禪,同年八月初九甲子日(陽曆9月4日)李世民繼承帝位,是為唐太宗。
歷史的描述(主要參考《資治通鑑》)
背景
617年,李淵在太原起兵並很快佔領隋朝京城大興城(唐朝建立以後改名長安城),立隋恭帝為傀儡皇帝;據正史[2]的說法,這一切都是次子李世民之功,因此李淵曾對世民說:「如果事業成功,那麼天下都是你帶來的,該立你為皇太子。」李世民拜謝並推辭。待到李淵被隋恭帝封為唐王,將領們也請求以世民為世子,李淵準備立他,世民堅辭才不受,改立長子李建成為世子[3]。618年李淵建立唐朝,改元「武德」,以世子建成為太子,世民為秦王,元吉為齊王。
據《資治通鑑》記載:太子建成性情鬆緩惰慢,喜歡飲酒,貪戀女色,愛打獵;高祖第四子、齊王李元吉,常有過錯;二人均不受高祖寵愛。世民功勳名望日增,高祖常常有意讓他取代建成為太子,建成心中不安,於是與元吉共同謀劃,並答應元吉在自己即位以後,立他為皇太弟,所以元吉倒向大哥建成,為建成盡死效力,他們各自交結建立自己的黨羽,組成太子黨,一起排擠李世民[4]。然而司馬光在編寫《資治通鑑》時,曾懷疑關於建成、元吉的史料真實性。司馬光認為:建成、元吉雖然是頑愚之人,既然被世民所殺,關於他們的記載,也很可能被史官渲染、污衊,真實性有待考證,不能盡信。[5]
秦王世民一方也不甘示弱,隨着李世民在外屢立戰功,威望日高,李淵先後封他為太尉(三公之一)、司徒(三公之一)、尚書令(相當於宰相)、中書令(亦相當於宰相),乃至無可再封時,便創造了史無前例的天策上將之職授予他,位在諸王之上,在朝中的地位僅次於李淵和太子建成,且擁有眾多支持者;秦王府內人才濟濟,與李世民的支持者們一起形成了秦王黨,與太子黨相抗衡。而李淵的優柔寡斷,也使朝中政令相互衝突,加速了諸子的兵戎相見。不過現在很多歷史學家懷疑高祖欲傳位世民、建成謀害世民等傳聞可能是李世民掌權後製造出來的,為的是使自己的政變和即位合法化。[來源請求]
二子爭儲
李淵晚年心愛且臨幸的嬪妃很多,生了近二十位小皇子、小公主,最受寵的兩個嬪妃張婕妤生下兒子李元方、尹德妃生下一個兒子李元亨,她們為了自身利益及鞏固地位,極力巴結討好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竭力攻擊詆毀秦王李世民。建成和元吉則都曲意侍奉繼母張婕妤、尹德妃,奉承獻媚、賄賂、饋贈,無所不用其極,以求得皇帝的寵愛。並有傳說李建成、齊王李元吉與後母張婕妤、尹德妃,通姦偷情,淫亂後宮,但宮禁幽深神秘,此事無從證實。當時,太子東宮、各王公、妃主之家以及後宮妃嬪的親屬,在長安橫行霸道,為非作歹,而主管部門卻不敢追究。世民不討好諸位妃嬪,所以嬪妃們很生氣,爭相稱讚建成、元吉而詆毀世民。[6]
世民住在承乾殿,元吉住在武德殿後院,他們的住處與皇帝寢宮、太子東宮之間日夜通行,不再有所限制。太子與秦、齊二王出入皇帝寢宮,均乘馬、攜帶刀弓雜物,彼此相遇只按家人行禮。皇帝所下達的詔敕、太子所下達的令、和秦、齊二王所下達的教並行,有關部門不知該聽哪個的命令,只有按照收到的先後為準。
世民平定盤踞在洛陽的王世充以後,高祖讓貴妃等幾人到洛陽挑選隋朝宮女和收取倉庫裏的珍寶。貴妃等人私下向世民索要寶物並為自己的親戚求官,世民回答道:「寶物都已經登記在冊上報朝廷,官位應當授予賢能有功勞之人。」沒有答應她們的任何要求,因此妃嬪們更加恨他。世民因為淮安王李神通有功,撥給他幾十頃田地。張婕妤的父親通過張婕妤向高祖請求要這些田,高祖手寫敕令將這些田賜給他,李神通因為秦王的教令在先,不讓田。張婕妤向高祖告狀道:「陛下敕賜給我父親的田地,被秦王奪去了給了李神通。」高祖因此發怒,責備李世民說:「難道我的手敕不如你的教令嗎?」過了些天,高祖對左僕射裴寂說:「這孩子長期在外掌握軍隊,受書生們教唆,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兒子了。」尹德妃的父親尹阿鼠驕橫跋扈,秦王府的官員杜如晦經過他的門前,尹阿鼠的幾名家僮把杜如晦拽下馬,揍了他一頓並打斷了他一根手指,說道:「你是什麼人,膽敢過我的門前不下馬!」尹阿鼠怕世民告訴皇帝,先讓尹德妃對皇帝說:「秦王的親信欺侮我家人。」高祖又生氣地責備世民說:「我的妃嬪家都受你身邊的人欺凌,何況是小老百姓!」世民反覆為自己辯解,但高祖始終不相信他。[7]
世民每次在宮中侍奉高祖宴飲,面對諸位妃嬪,想起母親太穆皇后死得早,沒能看到高祖擁有天下,有時不免嘆氣流淚,高祖看到後很不高興。各位妃嬪都會趁機暗中詆毀世民道:「天下幸好平安無事,陛下年壽已高,只適合娛樂娛樂,而秦王總是一個人流淚,這實際上是憎恨我們,陛下作古後,我們母子必定不為秦王所容,會被殺得一個不留!」因此相互對着流淚,並且說:「皇太子仁愛孝順,陛下將我們母子託付給太子,必然能獲得保全。」高祖也為此很傷心。從此高祖打消了改立太子的念頭,對世民逐漸疏遠,而對建成、元吉卻日益親密了。[8]
太子中允王珪、太子洗馬魏徵勸說太子道:「秦王功蓋天下,內外歸心;而殿下不過是因為年長才被立為太子,沒有大功可以鎮服天下。現在劉黑闥的兵力分散逃亡之後,剩下不足一萬人,又缺乏糧食物資,如果用大軍進逼,勢如摧枯拉朽,殿下應當親自去攻打以獲得功勞名望,趁機結交山東的豪傑,也許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了。」太子於是向高祖請求帶兵出征,高祖答應了。武德五年十一月初七甲申日(622年12月14日),高祖下詔命太子李建成帶兵討伐劉黑闥,陝東道大行台及山東道行軍元帥、黃河以南、以北各州均受建成處置,他有權隨機行事。[9]
齊王元吉勸說太子建成趁早除去秦王世民,他說:「我自當替兄長殺之!」世民隨從高祖前往元吉的府第,元吉命令護軍宇文寶埋伏在寢室裏,準備刺殺世民。建成心軟,制止了他。元吉惱怒地說:「我這是為兄長着想,對我自己有什麼好處!」[10]
建成擅自召募長安及各地的驍勇之士兩千多人,充當東宮衛士,讓他們分別在東宮左右長林門駐紮下來,號稱長林兵。建成還暗中讓右虞候率可達志,從燕王李藝那裏調集來幽州驍勇精銳的騎兵三百人,將他們安置在東宮東面的各個坊市中,準備用他們來補充在東宮擔任警衛的低級軍官,結果被人告發。高祖召見建成,把他責備了一番,將可達志流放到巂州。[11]
慶州都督楊文幹曾經在東宮擔任警衛,建成親近並厚待他,私下裏讓他募集勇士,送往長安。高祖準備前往仁智宮,命令建成留守京城,世民與元吉一起隨行。建成讓元吉乘機圖謀世民,他說:「關係到我們安危的大計,就決定在今年了!」建成又指使郎將爾朱煥和校尉橋公山將盔甲贈給楊文幹。兩人來到豳州的時候,上報發生變故,告發太子指使楊文幹起兵,讓他與自己內外呼應。還有一位寧州人杜風舉也前往仁智宮講了這一情形。高祖大怒,藉口有別的事情,以親筆詔書傳召建成,讓他前往仁智宮。建成心中害怕,不敢前去。太子舍人徐師謨勸他佔據京城,發兵起事;詹事主簿趙弘智勸他免去太子的車駕章服,屏除隨從人員,到高祖那裏去承認罪責。
武德七年六月廿四壬戌日(624年7月14日),建成決定前往仁智宮。還沒有走完六十里的路程,建成便將所屬官員,全部留在北魏毛鴻賓遺留下來的堡柵中,帶領十多個人騎馬前去進見高祖,向父皇伏地叩頭,承認罪責,身體猛然用力,自己摔了出去,幾乎暈死過去。高祖的余怒未消。當天夜裏,高祖將他囚禁在帳篷裏,給他麥飯充飢,讓殿中監陳福看守着他,派遣司農卿宇文穎速去傳召楊文幹。宇文穎來到慶州,將情況告訴了楊文幹。於是,楊文幹起兵造反。高祖派遣左武衛將軍錢九隴和靈州都督楊師道攻擊楊文幹。[12]
六月廿六甲子日(7月16日),高祖傳召秦王世民商量此事。世民說:「楊文幹這小子,竟敢做出狂妄叛逆之舉,想來他幕府僚屬應當已經將他擒殺。如若不然,就應當派遣一員能幹的將領討伐之。」高祖說:「不能這樣。楊文幹的事情關連着建成,恐怕響應他的人為數眾多。你最好親自前往,回來以後,我便將你立為太子。我不願意效法隋文帝去誅殺自己的兒子,屆時就把建成降為蜀王。蜀中兵力薄弱,如果以後他能夠事奉你,你應該保全他的性命;如果他不肯事奉你,你要捉拿他也容易啊。」[13]
高祖因為仁智宮建造在山中,擔心盜兵突然發難,便連夜率領擔任警衛的軍隊從南面開出山來。走了數十里地的時候,太子東宮所屬的官員相繼到來,高祖讓大家一概以三十人為一隊,分派軍隊包圍、看守着他們。第二天,高祖才又返回仁智宮。[14]
世民出發以後,元吉與嬪妃輪番替李建成求情,封德彝又在外朝設法解救建成。於是,高祖改變了初衷,又讓建成回京城留守。高祖只以他致使兄弟關係不和睦的過錯而責備他,將罪責推給了太子中允王珪、左衛率韋挺和天策上將府兵曹參軍杜淹,將他們一併發配巂州(今四川省越西縣)。當初,洛陽平定以後,杜淹長時間沒有得到升遷,打算謀求事奉建成。房玄齡認為杜淹狡詐的招數很多,擔心他會教唆引導建成,越發對世民不利,便向李世民進言,將杜淹推薦到天策上將府任職。[15]
七月初一己巳日(7月21日),楊文幹攻陷寧州,驅趕劫掠官吏與百姓出城,佔據了百家堡。秦王世民的軍隊來到寧州以後,楊文幹的黨羽便全部潰散。七月初五癸酉日(7月25日),楊文幹被自己的部下殺死,他的頭顱被傳送到京城。李世民捉獲了宇文穎,將他殺掉。[16]
建成進讒
有人勸高祖說:「突厥之所以屢次侵犯關中地區,是由於我們的人口與財富都集中在長安的緣故。如果燒毀長安,不在這裏定都,那麼胡人的侵犯便會自然平息下來了。」高祖認為有道理,便派遣中書侍郎宇文士及越過終南山,來到樊州、鄧州一帶,巡視可以居留的地方,準備遷都到那裏去。太子建成、齊王元吉和裴寂都贊成這一策略,蕭瑀等人雖然知道不應當如此,卻不敢諫阻。秦王世民挺身而出,勸諫道:「夷狄為禍中原的情況自古就有。陛下憑着聖明英武,創建新皇朝,安定中夏,擁有百萬精兵,所向無敵,怎麼能因有胡人攪擾邊境,便連忙遷都來躲避他們,使舉國臣民感到羞辱,讓後世來譏笑呢?那霍去病不過是漢朝的一員將領,尚且決心消滅匈奴,何況兒臣還愧居藩王之位呢!希望陛下給我幾年時間,請讓我把繩索套在頡利的脖子上,將他逮到宮闕之下。如果到時候不成功,再遷都也為時不晚。」高祖說:「說得好。」建成卻說:「當年樊噲打算率領十萬兵馬在匈奴人中間縱橫馳騁,(結果被引為笑談,)秦王的話該不會是和樊噲的相似吧!」世民說:「面對的情況各有區別,用兵的方法也不相同。樊噲那小子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呢!不超過十年,我肯定能夠將漠北地區平定下來,並不是憑空妄言啊!」於是,高祖不再遷都。李建成與嬪妃因而共同誣陷李世民說:「雖然突厥屢次在邊疆上為禍,但只要他們得到財物就會撤退。秦王假託抵禦突厥的名義,實際上是打算總攬兵權,成就他篡奪帝位的陰謀罷了!」[17]
高祖在京城南面設場圍獵,太子建成、秦王世民和齊王元吉都隨同前往,高祖命令三個兒子騎馬射獵,角逐勝負。建成有一匹胡馬,膘肥體壯,但是喜歡尥蹶子,建成將這匹胡馬交給世民說:「這匹馬跑得很快,能夠越過幾丈寬的澗水。二弟善於騎馬,騎上它試一試吧。」世民騎着這匹胡馬追逐野鹿,胡馬忽然尥起後蹶,世民躍身而起,跳到數步以外站穩,胡馬站起來以後,世民再次騎到馬身上,這樣的情況連續發生了三次。世民回過頭來對宇文士及說:「他打算藉助這匹胡馬害我,但人的生死自有命運決定,就憑他們能夠傷害到我嗎?」建成聽到此言,乘機教唆張婕妤、尹德妃在高祖枕邊誣陷世民:「秦王自稱:上天授天命於我,正要讓我去做天下的主宰,怎麼會白白死去呢!」高祖大怒,先將建成、元吉二人召來,然後又把世民召來,責備他道:「誰是天子,自然會得到天命,不是人的智力所能夠謀求的。你謀求帝位之心怎麼這般急切呢!」世民摘去王冠,伏地叩頭,請求將自己交付司法部門查訊證實自己沒有說過這種悖逆之話,高祖仍然怒氣不息。適逢有關部門奏稱突厥前來侵擾,高祖這才改變了生氣的面容,轉而勸勉世民,讓他戴上王冠,系好腰帶,與他商議對付突厥的辦法。[18]
武德七年閏七月廿一己未日(624年9月9日),高祖頒佈詔書命令世民與元吉率領兵馬由豳州出發抵禦突厥,在蘭池為他們餞行。每當發生敵情,高祖總是命令世民前去討伐敵人,但在戰事平息以後,高祖對世民的猜疑卻越發加重了。[19]
秦王避禍,太子下毒
秦王世民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結下嫌隙以後,認為洛陽地勢優越便利,擔心總有一天會發生變故,打算離開京城保守此地,所以就讓行台工部尚書溫大雅鎮守洛陽,派秦王府車騎將軍張亮率領親信王保等一千多人前往洛陽,暗中結交崤山以東的豪傑,等待事態變化,拿出大量的金銀絲帛,任憑他們使用。元吉告發張亮圖謀不軌,張亮被交付法官考察驗證。張亮從始至終一言不發,朝廷便釋放了他,讓他返回洛陽。[20]
建成在夜間召來世民,與他飲酒,暗中在酒中下毒害他。世民突然心痛,吐血數升,淮安王李神通攙扶着他返回西宮。高祖來到西宮,詢問世民的病情,敕令建成:「秦王向來不善於飲酒,從今以後,你不能夠再與他在夜間飲酒。」高祖因而對世民說:「首先提出反隋的謀略,消滅敵讎,平定海內,都是你的功勞。我本打算立你為太子,你卻堅決推辭。而且,建成年紀最大,被立為太子已經很長時間了,我也不忍心奪去他的太子之位啊。我看你們兄弟似乎難以相容,一起住在京城裏,肯定要發生紛爭,我應當派你返回行台,留居洛陽,陝州以東的廣大地區都歸你主宰。我還要讓你設置天子的旌旗,如漢朝梁孝王故事。」世民哭泣着,以不願意遠離父皇膝下為由表示推辭。高祖說:「天下都是一家,東都和西都兩地,路程很近,只要我想念你,便可動身前往,你不用煩惱悲傷。」世民準備出發的時候,建成和元吉一起商議說:「如果秦王到了洛陽,擁有了土地與軍隊,我們便再也不能控制他了。不如將他留在長安,這樣他就只是一個匹夫而已,捉住他也就容易了。」於是,他們暗中讓好幾個人以密封的奏章上奏高祖,聲稱:「秦王身邊的人們得知秦王要前往洛陽,無不歡欣雀躍。看秦王的意向,恐怕他不會再回長安了。」他們還指使高祖寵信的官員以秦王去留的得失利弊來勸說高祖,高祖便改變了主意,秦王前往洛陽的事情又半途擱置了。[21]
建成、元吉與後宮的嬪妃日夜不停地向高祖誣陷世民,高祖信以為真,便準備懲治世民。陳叔達進諫說:「秦王為天下立下了巨大的功勞,是不能夠廢黜的。況且,他性情剛烈,倘若加以折辱貶斥,恐怕經受不住內心的憂傷憤怒,一旦染上難以預料的疾病,陛下後悔還來得及嗎!」於是,高祖才沒有處罰世民。元吉暗中請求殺掉秦王世民,高祖說:「他立下了平定天下的功勞,而他犯罪的事實並不顯著,用什麼作為藉口呢?」元吉道:「秦王剛剛平定東都洛陽的時候,觀望形勢,不肯返回,散發錢財絲帛,以便樹立個人的恩德,又違背陛下的敕命,不是謀反又是什麼!只應該趕緊將他殺掉,何必擔心找不到藉口!」高祖不答應。[22]
明爭暗鬥,各逞所能
秦王府的幕僚屬官人人憂慮,個個恐懼,不知所措。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齡對比部郎中長孫無忌說:「現在仇怨已經造成,一旦禍患暗發,豈只是秦王府不可收拾,實際上社稷的存亡都成問題。不如勸說秦王採取與周公平定管叔、蔡叔相似的行動,以便安定皇室與國家。存亡的樞機,形勢的危急,就是現在了!」無忌說:「我有這一想法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只是不敢說出口。現在你說的這一席話,正好符合我的願望。請讓我代您稟告秦王。」於是,無忌進入世民的臥室告訴了世民。世民把房玄齡召來商議此事,玄齡說:「大王功蓋天地,應當繼承皇帝的大業。現在大王擔心危機發生,正是上天在幫助大王啊。希望大王不要疑惑不定了。」於是,房玄齡與秦王府屬官杜如晦共同勸說世民誅殺建成、元吉。[23]
建成、元吉因為秦王府擁有許多驍勇的將領,打算引誘他們為自己所用,便暗中將一車金銀器物贈送給左二副護軍尉遲恭,並且寫了一封書信招引他說:「希望得到您的屈駕眷顧,以便加深我們之間的布衣之交。」尉遲恭推辭說:「我是編蓬為戶、破瓮作窗人家的小民,遇到隋朝末年戰亂不息、百姓流亡的時局,長期淪落在抗拒朝廷的境地裏,罪大惡極,死有餘辜。秦王賜給我再生的恩典,現在我又在秦王府註冊為官,只應當以死報答秦王。我沒有為殿下立過功,不敢憑空接受殿下如此豐厚的賞賜。倘若我私自與殿下交往,就是對秦王懷有二心,就是見利忘義的小人,殿下要這種人又有什麼用呢!」建成大怒,便與他斷絕了往來。尉遲恭將此事告訴了世民,世民說:「明公對我的忠心就像山嶽那樣堅實牢靠,即使他贈送給您的金子堆積到了北斗星,我知道明公的忠心還是不會動搖的。他贈給您什麼,您就接受什麼,這又有什麼值得猜疑的呢!況且,這樣做能夠了解他的陰謀,難道不是一個上好的計策嗎!否則,禍事就將降臨到您頭上了。」不久,元吉指使勇士在夜間刺殺尉遲恭,尉遲恭得知這一消息以後,將層層門戶敞開,自己安然躺着不動,刺客屢次來到他的院子,終究沒敢進屋。於是,元吉向高祖誣陷尉遲恭,把他關進奉詔獄中審問處治,準備將他殺掉,由於世民再三請求保全他的生命,這才得以倖免。元吉又誣陷左一馬軍總管程知節,高祖將他外放為康州刺史。程知節對世民說:「大王的輔佐之臣快走光了,大王自身又怎麼能夠長久呢!我誓死不離開京城,希望大王及早將定下計策。」元吉又用金銀絲帛引誘右二護軍段志玄,段志玄不肯從命。建成對元吉說:「在秦王府有智謀才略的人物中,值得畏懼的只有房玄齡和杜如晦。」建成與元吉又向高祖誣陷他們二人,使他們遭到斥逐。[24]
世民的心腹只剩下長孫無忌還留在秦王府中,他與他的舅舅雍州治中高士廉、右候車騎將軍三水人侯君集以及尉遲恭等人,日以繼夜地勸說世民誅殺建成和元吉,世民猶豫不決。此外世民可能還曾向靈州大都督李靖、行軍總管李世勣問計。[25][26]
前奏
秦府密謀
武德九年五月傅奕密奏李淵:「太白金星在秦地出現,秦王當有天下。」武德九年六月初一丁巳日(626年6月29日),太白金星在白天出現於天空正南方的午位[27],按照古人的看法,這是「變天」的象徵,是暴發革命或當權者更迭的前兆,代表要發生大事了。[28]
適逢突厥郁射設帶領數萬騎兵駐紮在黃河以南,突入長城邊塞,包圍烏城,太子建成便推薦齊王元吉代替秦王世民都督各路軍馬北征以抵抗突厥入侵。高祖聽從了他的建議,命令元吉督率右武衛大將軍李藝、天紀將軍張瑾等人援救烏城。元吉乘機請求讓尉遲恭、程知節、段志玄以及秦王府右三統軍秦瓊等人與自己一同前往,檢閱並挑選秦王帳下精銳的兵士以增強自己軍隊的實力。在太子的東宮中擔任率更丞(主管計時的官員)職位的王晊,已被秦王世民收買,成為世民在東宮的眼線,他悄悄告訴世民:「太子對齊王說:『現在,你已經得到秦王驍勇的將領和精銳的士兵,擁有兵馬數萬之多了。我與秦王在昆明池為你餞行,讓勇士在帳幕里將秦王殺死,上奏父皇時就說他暴病身亡,父皇應該不會不相信。我自當讓人進言,逼父皇將國家大事交給我處理。尉遲恭等人已經落到了你的手中,應該將他們悉數坑殺,誰敢不服!』」世民將王姓官員的話告訴了長孫無忌等人,無忌等人勸李世民先發制人。世民嘆息道:「骨肉相殘,是古往今來的大罪惡。我當然知道禍事即將來臨,但我打算在禍事發生以後,再舉義討伐他們,這不也是可以的嗎!」尉遲恭說:「作為人之常情,有誰能夠捨得去死!現在大家誓死侍奉大王,這是上天所授。禍事馬上就要發生,大王卻仍舊神態自若,毫不擔憂。即使大王把自己看輕,又怎麼對得起宗廟社稷呢!如果大王不肯採用我的主張,我就準備逃身荒野草澤,不能留在大王身邊,拱手任人宰割!」無忌說:「如果大王不肯聽從尉遲恭的主張,事情肯定要失敗了。尉遲恭等人肯定不會再追隨大王,我也應當跟着他們離開大王,不能夠再事奉大王了!」世民說:「我講的意見也不能完全放棄,明公再計議一下吧。」尉遲恭說:「如今大王處理事情猶豫不定,這是不明智的;面臨危難,不能決斷,這是不果敢的。況且,大王平時畜養的八百多名勇士,凡是在外面的,現在都已經進入宮中,他們穿好盔甲,手握兵器,起事的形勢已經形成,大王怎麼能夠制止得住呢!」[29]
世民徵求秦王府幕僚們的意見,大家都說:「齊王兇惡乖張,是終究不願意事奉自己的兄長的。近來聽說護軍薛實曾經對齊王說:『大王的名字,合起來可以成為一個唐字,大王終究是要主宰大唐社稷。』齊王歡喜地說:『只要能夠除去秦王,奪取東宮太子之位就易如反掌了。』他與太子謀劃作亂還沒有成功,就已經有了奪取太子之位的心思。作亂的心思沒有滿足,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呢!假使這兩個人如願以償了,恐怕天下就不再歸大唐所有。以大王的賢能,捉拿這兩個人就如拾取地上的草芥一般容易,怎麼能夠為了信守匹夫的節操,而忘了國家社稷的大事呢!」世民仍然沒有決斷,大家又問道:「大王認為舜是什麼樣的人呢?」世民答道:「是聖人。」大家說:「假如舜帝在疏通水井的時候沒有躲過父親與弟弟在上面填土的毒手,便化為井中的泥土了;假如他在塗飾糧倉的時候沒有逃過父親和弟弟在下面放火的毒手,便化為糧倉上的灰燼了,怎麼還能夠讓自己恩澤遍及天下,法度流傳後世呢!所以,舜帝在遭到父親用小棒笞打的時候便忍受了,而在遭到大棍笞打的時候便逃走了,這大概是因為舜帝心裏所想的是大事啊。」世民命人算卦以卜吉凶,恰好秦王府的幕僚張公謹從外面進來,便將占卜的龜殼奪過來扔在地上,說:「占卜是為了決定疑難之事的,現在事情並無疑難,還佔卜什麼呢!如果占卜的結果是不吉利的,難道就能夠停止行動了嗎?」於是便定下了行動計劃。[30]
世民命令長孫無忌秘密地將房玄齡等人召回,房玄齡等人不答應回秦王府,說道:「陛下敕書的旨意是不允許我們再事奉大王的。如果我們現在私下去謁見大王,肯定要因此獲罪而死,因此我們不敢接受大王的教令!」世民發怒,對尉遲恭說:「房玄齡、杜如晦難道要背叛我嗎!」他摘下佩刀交給尉遲恭道:「明公前去察看一下情況,如果他們果真沒有回來的意思,可砍下他們頭回來見我。」尉遲恭前去,與長孫無忌一起明示房玄齡等人說:「大王已經將行動的計劃決定下來了,眾位明公應該速去秦王府中共議大事。我們四個人不能在街道上同行。」於是命令房玄齡和杜如晦穿上道士的服裝,與長孫無忌一同進入秦王府,尉遲恭則經由別的道路也來到了秦王府。[31]
秦王密奏
六月初三己未日(626年7月1日),太白金星再次在白天出現在天空正南方的午位。傅奕秘密上奏道:「金星出現在秦地的分野上,這是秦王應當擁有天下的徵兆。」高祖將傅奕的密奏給秦王世民看。於是就這樣,李世民做好一切準備之後,乘機秘密上奏父皇,上朝揭發李建成和李元吉的罪行,說他們在後宮胡作非為,並告發李建成、李元吉與尹德妃、張婕妤私通亂倫,關係曖昧,而且說:「兒臣絲毫沒有對不起皇兄和皇弟,現在他們卻打算殺死兒臣,這簡直就像要替王世充和竇建德報仇。如今我快要含冤而死,永遠地離開父皇,魂魄歸於黃泉,如果見到王世充諸賊,實在感到羞恥!」高祖望着李世民,驚訝不已,回答道:「明天朕就審問此事,你應該及早前來參見朕。」[32]
張婕妤暗中得知了世民密奏的大意,急忙告訴建成。建成將元吉召來商議此事,元吉說:「我們應當管好東宮和齊王府中的士兵,托稱有病不去上朝,以便觀察形勢。」建成道:「宮中的軍隊防備已很嚴密了,我與皇弟應當入朝參見,親自打聽消息。」[33]於是二人決定先入大內皇宮逼高祖表態。不料在宮城北門玄武門執行禁衛總領常何本是太子親信,卻被世民策反,因此宮中衛隊已經倒向秦王,建成和元吉卻不知道,還以為宮中都還是自己人。
經過
六月初四庚申日(626年7月2日),世民率領長孫無忌、尉遲敬德、侯君集、張公謹、劉師立、公孫武達、獨孤彥雲、杜君綽、鄭仁泰、李孟嘗(一說為長孫無忌、尉遲恭、房玄齡、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節、秦瓊、段志玄、屈突通、張士貴)等人入朝,並在玄武門埋下伏兵。[34]建成、元吉二人不知底細,也一起入朝,騎馬奔向玄武門。此時,高祖已經將裴寂、蕭瑀、陳叔達、封德彝、裴矩等人召集前來,準備查驗這件事情了。[35]
建成、元吉來到臨湖殿,察覺有變,立即掉轉馬頭,準備向東返回東宮和齊王府。世民跟在後面呼喚他們,元吉心虛,先張弓搭箭射向世民,但由於心急,一連兩三次都沒有將弓拉滿,箭沒有射中。世民卻搭弓射向建成,將他射死了。尉遲恭帶領騎兵七十人相繼趕到,他身邊的將士射中元吉,元吉跌下馬來。可就在此時,世民的坐騎受到了驚嚇,帶着世民奔入玄武門旁邊的樹林,世民被林中的樹枝掛住,從馬上摔下,倒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元吉迅速趕到,奪過弓來,準備勒死世民,尉遲恭躍馬奔來大聲喝斥他。元吉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趕緊放開世民,想快步跑入武德殿尋求父皇庇護,但尉遲恭快馬追上他,放箭將他射死了。[36]
太子建成的部下、翊衛車騎將軍馮立得知建成身死,嘆息道:「難道能夠在太子生前蒙受恩惠而太子一死便逃避禍難嗎!」於是,他與副護軍薛萬徹、屈直府左車騎謝叔方率領東宮和齊王府的精銳兵馬兩千人,急馳趕到玄武門,準備為太子和齊王報仇。張公謹膂力過人,他獨自關閉了大門,擋住馮立等人,馮立等人無法進入。偏向秦王的雲麾將軍敬君弘掌管着宿衛軍,駐紮在玄武門。他挺身而起,準備出戰,與他親近的人阻止他說:「事情未見分曉,姑且慢慢觀察事態的發展變化,等到兵力匯集起來,結成陣列再出戰,也為時不晚。」敬君弘不聽從,便與中郎將呂世衡大聲呼喊着向敵陣衝去,結果全部戰死。把守玄武門的士兵與薛萬徹等人奮力交戰,持續了很長時間,薛萬徹擂鼓吶喊,準備進攻秦王府,將士們大為恐懼。此時,尉遲恭提着建成和元吉的首級給薛萬徹等人看,東宮和齊王府的人馬頓失戰心,迅速潰散,薛萬徹與騎兵數十人則逃入終南山中。馮立殺死敬君弘後,對部下說:「這也足以略微報答太子殿下了。」於是,他丟掉兵器,落荒而逃。[37]至此,政變以秦王李世民的勝利而告終。
後續
懲治政敵家屬,秦王成為太子
政變發生時高祖正在宮內的海池上划船,世民讓尉遲恭入宮擔任警衛。尉遲恭身披鎧甲,手握長矛,徑直來到高祖所在的船上。高祖大驚,問道:「今日作亂的人是誰?愛卿到此做什麼?」尉遲恭回答道:「秦王因為太子和齊王作亂,起兵誅殺了他們。秦王殿下擔心驚動陛下,故派臣擔任警衛。」高祖對裴寂等人說:「不料今天竟然會出現這種事情,你們認為應當怎麼辦呢?」蕭瑀和陳叔達說:「建成與元吉本來就沒有參與舉義兵反抗隋朝的謀略,又沒有為天下立下功勞。他們嫉妒秦王功勞大,威望高,便一起策劃奸邪的陰謀。現在,秦王已經聲討並誅殺了他們,秦王功蓋宇宙,天下歸心,陛下如果能夠決定立他為太子,將國家大事委託於他,就不會再生事端了。」高祖只得表示:「這正是我素來的心願啊!」當時,宿衛軍和秦王府的兵馬與東宮和齊王府的親信交戰還沒有停止,尉遲恭請求高祖頒佈親筆敕令,命令各軍一律接受秦王的處置,高祖聽從了他的建議。天策府司馬宇文士及從東上閣門出來宣佈敕令,眾人便這樣安定下來了。高祖又讓黃門侍郎裴矩前往東宮開導原建成麾下的諸將士,將士們便都棄職而散。於是,高祖召世民前來,撫慰他說:「近些日子以來,我幾乎產生了投杼[38]的疑惑。」世民跪了下來,伏在高祖的胸前,號啕大哭良久[39]。
建成的兒子安陸王李承道、河東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訓、汝南王李承明、鉅鹿王李承義,元吉的兒子梁郡王李承業、漁陽王李承鸞、普安王李承獎、江夏王李承裕、義陽王李承度等幼兒都被殘忍殺害,還在宗室的名冊上被刪除名字[40]。傳說李世民恐懼兄弟的鬼魂前來索命,於是派尉遲恭與秦瓊擔任門前守衛,但後來因兩人年老,無法長期擔任,只好轉繪製兩人的畫像掛在門口,成為後世門神的由來[41]。
事變後,李建成的東宮被李世民入住、齊王府財產被查抄並賞賜給尉遲恭。對於原東宮和齊王府的女眷在政變後的境遇,史書中並沒有詳細的記載。從對個人的記載來看,李建成遺孀、太子妃鄭觀音墓誌,提及「妃言依別館」,最終鄭觀音在唐高宗時期死於唐長安城皇城內。李建成的次女李婉順、五女和李元吉的四個女兒在日後都獲得了縣主的封號,並且大都嫁給了名門大族或功臣之後,李元吉的女兒文安縣主甚至得以陪葬昭陵。李元吉王妃楊氏則與歸仁縣主的生母共同撫養了歸仁縣主,後來楊氏為李世民生下一子,沒有記載她是否獲得正式的妃嬪封號,而史書的記載中,她作為李元吉王妃的名分至死未變。楊氏十分受寵,李世民甚至有立她為皇后之意,卻被魏徵舉辰嬴的例子諫止[42]。這也是李世民為部分學者所詬病的原因,認為他霸佔弟媳,有乖倫常。不過也有學者認為李唐皇室本就有北方少數民族血統,較中原漢族更為開放,兄納弟媳很正常,他們的思想中亂倫的概念較為淡薄。
秦王府諸將領準備將建成和元吉的一百多名親信全部誅殺,並將他們的家產沒收官府,尉遲恭再三爭辯說:「罪孽都是兩個元兇所犯,而他們已經伏誅了,倘若還要牽連他們的黨羽,就不是謀求安定的做法了!」於是諸將領停止了追殺。當天,高祖頒佈詔書赦天下,叛逆的罪名只加給建成和元吉二人,對其餘的黨羽,一概不加追究。僧人、女尼、道士、坤道都應當依照原先頒佈的詔令處理。國家的各項事務,都任憑秦王處置[43]。
六月初七癸亥日(7月5日),高祖立秦王世民為皇太子,又頒佈詔書:「從今天起,軍隊和國家的各項事務,無論大小,全部委託太子處理和決定,然後再報告給朕。」[44]
盡棄前嫌用人,大賞秦府功臣
政變後的第一天,即武德九年六月初五辛酉日(626年7月3日),馮立和謝叔方都自動出來自首。薛萬徹逃亡躲起來以後,世民多次讓人明示他,他也出來自首了。世民說:「這些人都能夠忠於自己的職務,是義士啊!」都赦免了他們。[45]
六月十二戊辰日(7月10日),高祖任命政變功臣宇文士及為太子詹事,長孫無忌與杜如晦為左庶子,高士廉與房玄齡為右庶子,尉遲恭為左衛率,程知節為右衛率,秦王府舊臣虞世南為中舍人,褚亮為舍人,姚思廉為太子洗馬,論及政變的功勞,以長孫無忌和尉遲恭為第一,分別賜絹一萬匹。高祖還將特別嘉獎尉遲恭,慰勞他說:「愛卿對於國家來說有安定社稷的功勞。」把齊王國司的金銀布帛器物全部賞賜給尉遲恭。[46]
當初,太子洗馬魏徵經常勸說太子建成及早除去秦王。建成敗亡後,六月十二戊辰日(7月10日),世民傳召魏徵,問道:「你為什麼挑撥我們兄弟的關係呢?」大家都為魏徵擔驚受怕,魏徵卻舉止如常地回答道:「如果已故的太子早些聽從我的進言,肯定不會有今天的禍事。」世民素來器重他的才能,便改變了原來的態度,對他以禮相待,引薦他擔任詹事主簿。世民還將王珪和韋挺從巂州(治所在今四川西昌)召回,兩人和魏徵一起都擔任了諫議大夫。[47]
同一天(7月10日),任命政變功臣屈突通為陝東道行台左僕射,鎮守洛陽。[48]
七月初三己丑日(7月31日),以秦王府護軍秦瓊為左衛大將軍,又以程知節為右武衛大將軍,尉遲恭為右武候大將軍。[49]
七月初六壬辰日(8月3日),以高士廉為侍中(相當於宰相),房玄齡為中書令(亦相當於宰相),蕭瑀為左僕射(亦相當於宰相),長孫無忌為吏部尚書,杜如晦為兵部尚書。[50]
七月初七癸巳日(8月4日),以宇文士及為中書令,封德彝為右僕射(亦相當於宰相);又以前天策府兵曹參軍杜淹為御史大夫,前任中書舍人顏師古、劉林甫為中書侍郎,左衛副率侯君集為左衛將軍,左虞候段志玄為驍衛將軍,副護軍薛萬徹為右領軍將軍,右內副率張公謹為右武候將軍,右監門率長孫安業為右監門將軍,右內副率李客師為領左右軍將軍。[51]至此,李世民集團成員和支持李世民的官員控制了國家的要害部門和職位,完全掌握了全國軍政大權。
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的餘黨流散逃亡到民間,雖然朝廷連續頒佈赦免令,他們仍然感到內心不安,圖謀僥倖獲利的人爭相告發捕捉他們,以此邀功請賞。諫議大夫王珪將這種情況告訴了太子世民。七月初十丙申日[52](8月7日),世民頒佈太子令:「六月四日玄武門之變以前與東宮和齊王府有牽連的人、六月十七日以前與李瑗謀反[53]有牽連的人,一概不允許相互告發,對違反規定的人以誣告罪論處。」[54]
七月十一丁酉日(8月8日),朝廷派遣諫議大夫魏徵安撫崤山以東地區,允許他見機行事。魏徵來到磁州的時候,遇到州縣枷送前任太子千牛李志安、齊王護軍李思行前往京城。魏徵說:「我奉命出使的時候,對原來的東宮與齊王府的屬官已經一概赦免,不予追究。現在又押送李思行等人,那麼誰會不對赦令產生懷疑呢!雖然朝廷為此派遣了特使,又有誰會相信他呢!我不能夠因顧慮自身遭受嫌疑,便不為國家考慮。何況我既然被視為國中才能出眾的人士而受到禮遇,怎敢不以國中才能出眾人士的本色來報答太子呢!」於是,他將李志安等人一律釋放。太子世民得知此事後甚為高興。[55]
李世民即位後,於貞觀十七年二月廿八戊申日(643年3月23日)下令將宮廷畫師閻立本所畫的輔佐他平定天下,安邦治國的二十四位功臣的畫像懸掛於宮中凌煙閣之上,[56]世稱這二十四位功臣為「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其中大部分功臣都參與了「玄武門之變」的謀劃,在政變前就屬於世民一黨或支持世民一黨,也有如魏徵這樣原太子建成一黨、後來為太宗所用的能臣。
高祖內禪,太宗即位
六月十六壬申日(626年7月14日),高祖將親筆詔書賜給裴寂等人說:「朕應當加上太上皇的尊號。」表達了自己要退位和內禪的想法。[57]
六月廿九乙酉日(7月27日),撤銷了太子世民兼任的天策上將府邸,[58]為世民登基做準備。
八月初八癸亥日(9月3日),高祖頒佈制書,將皇帝位傳給太子世民,自為太上皇,仍居於大內皇宮正殿——太極殿。世民堅決推辭,高祖不許。[59]
高祖頒佈傳位制書的第二天,即武德九年八月初九甲子日(626年9月4日),太子世民在東宮顯德殿即皇帝位,是為唐太宗,並大赦天下,[60]從此開始了他輝煌的皇帝生涯,即位第二年正月初一乙酉日(627年1月23日)改元貞觀。[61]太宗在位期間文治昭昭,武功赫赫,史稱「貞觀之治」。
追諡政敵,過繼己子
太宗即位後,於武德九年[62]十月初一丙辰日(626年10月26日)下達詔書,追封已故太子皇兄李建成為息王,諡號為隱,是為息隱王;皇弟齊王李元吉為海陵郡王,諡號為剌,是為海陵剌王,以皇家喪禮重新安葬。安葬那一天,太宗在宜秋門大哭一場,顯得十分哀痛。諫議大夫魏徵、王珪兩人上表請求陪送靈車到安葬地,太宗答應了他們的請求,並命令原東宮和齊王府的幕僚屬官都去送葬。[63]從太宗給兩位兄弟的封號和諡號來看,無疑是降低了他們的地位身份:建成原為太子,降為息王(親王級別),諡號為隱,是中下等諡號(按諡法:「隱拂不成曰隱。不顯屍國曰隱。見美堅長曰隱。」指本性難改,言過其實。又:「隱,哀也。」指柔弱短壽);元吉原為齊王(親王級別),降為海陵郡王(郡王級別),諡號為剌,是下等諡號(按諡法:「愎很遂過曰剌。不思忘愛曰剌。」指剛愎自用,忘恩負義)。
貞觀十三年十二月初七乙亥日(640年1月5日),太宗封庶出皇子李福為趙王,過繼給已故皇兄建成為嗣。
貞觀十六年六月初六庚寅日(642年7月8日)[64],太宗再次下詔恢復息隱王建成皇太子的封號,改封海陵剌王元吉為巢王(恢復為親王級別),諡號不變,[65]故後世稱兩人為「隱太子」、「巢剌王」。兩人生前的身份地位恢復了,但惡諡依然伴隨着他們。此外,李建成女李婉順等也沒有相應地按太子女規格進封為郡主。
太宗去世後,其子李治繼位,是為唐高宗。高宗於顯慶年間下達詔書,令太宗的小兒子、自己最小的弟弟曹王李明,過繼給已故皇叔元吉為嗣。
爭議性
關於玄武門事件本身的史料
貞觀九年,李淵死後5個月,李世民第一次要求看《起居注》,未遂。[66]
《貞觀政要》記載:貞觀十三年,褚遂良負責太宗《起居注》。李世民想取過來看,褚遂良以「不聞帝王躬自觀史」為由拒絕了。唐太宗說:「我有不好的言行,你也一定要記下嗎?」褚遂良說:「我的職責是記錄歷史,當然一定要記。即使我不記,天下人也會把它記下來。」[67]《舊唐書·褚遂良傳》和《資治通鑑》(第一百九十六卷)也載有此事。
次年,太宗再度要求看《起居注》[68],房玄齡等人就把國史加以刪減整理,撰寫成高祖和太宗的《實錄》各二十卷,當他看到「書六月四日事,語多微文」——史官對當年玄武門事變的內容含糊其辭,太宗告訴房玄齡:不必替他遮遮掩掩,反正玄武門事件本來就是像「周公誅管、蔡,季友鴆叔牙」那樣的義舉,目的是為了「安社稷、利萬民」,要求「削去浮詞,直書其事」。《資治通鑑》第一百九十七卷亦有記載。[69]
這一行為給史學考究帶來極大困難,也遭到後代章太炎等學者的指責。
吐血數升
據《舊唐書·卷六十四·隱太子建成》記載「與元吉謀行鴆毒,引太宗入宮夜宴,既而太宗心中暴痛,吐血數升」,說李世民喝下李建成與李元吉二人的毒酒後「吐血數升」未死,事實上「數升」僅是約數,在歷史上也有同樣類似的記載,從《魏書》、《南齊書》和《晉書》的《孝傳》中都能找到如阮籍、樂預、楊津、張升、倉跋等「吐血數升」未死的記載。
順弟津,字羅漢,本名延祚,高祖賜名焉。少端謹,以器度見稱。年十一,除侍御中散。於時高祖沖幼,文明太后臨朝。津曾久侍左右,忽咳逆失聲,遂吐血數升,藏衣袖。太后聞聲,閱而不見,問其故,具以實言。
張升,滎陽人。居父母喪,鬢髮墜落,水漿不入口,吐血數升。詔表門閭。
倉跋,滎陽京縣人也。喪母,水漿不入口五日,吐血數升,居憂毀瘠,見稱州里。有司奏聞,出帝詔標門閭。
弟預亦孝,父臨亡,執其手以托郢州行事王奐,預悲感悶絕,吐血數升,遂發病。
籍雖不拘禮教,然發言玄遠,口不臧否人物。性至孝,母終,正與人圍棋,對者求止,籍留與決賭。既而飲酒二斗,舉聲一號,吐血數升。及將葬,食一蒸肫,飲二斗酒,然後臨訣,直言窮矣,舉聲一號,因又吐血數升,毀瘠骨立,殆致滅性。
不過也有學者認為李世民「吐血數升未死」並非實有其事,只不過為李世民本人所「捏造」出來的事件。[70]
影響與評價
從古至今,大部分歷史學家對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持理解、同情甚至讚賞的態度。
- 《舊唐書·太宗本紀》史臣曰:「或曰:以太宗之賢,失愛於昆弟,失教於諸子,何也?曰:然,舜不能仁四罪,堯不能訓丹朱,斯前志也。當神堯任讒之年,建成忌功之日,苟除畏逼,孰顧分崩,變故之興,間不容髮,方懼「毀巢」之禍,寧虞「尺布」之謠?……」
- 《舊唐書·太宗本紀·贊》曰:「昌、發啟國,一門三聖。文定高位,友於不令。管、蔡既誅,成、康道正。貞觀之風,到今歌詠。」
- 《舊唐書·高祖二十二子傳》史臣曰:「建成殘忍,豈主鬯之才;元吉凶狂,有覆巢之跡。若非太宗逆取順守,積德累功,何以致三百年之延洪、二十帝之纂嗣?或堅持小節,必虧大猷,欲比秦二世、隋煬帝,亦不及矣。」
- 《舊唐書·高祖二十二子傳·贊》曰:「建成、元吉,實為二凶。中外交構,人神不容。用晦而明,殷憂啟聖。運屬文皇,功成守正。善惡既分,社稷乃定。」
- 司馬光《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九十一·唐紀七·高祖神堯大聖光孝皇帝武德九年》:「立嫡以長,禮之正也。然高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隱太子以庸劣居其右,地嫌勢逼,必不相容。使高祖有文王之明,隱太子有太伯之賢,太宗有子臧之節,則亂何自而生矣!既不能然,太宗始欲俟其先發,然後應之,如此,則事非獲已,猶為愈也。既而為群下所迫,遂至蹀血禁門,推刃同氣,貽譏千古,惜哉!夫創業垂統之君,子孫之所儀刑也,彼中、明、肅、代之傳繼,得非有所指擬以為口實乎!」
- 王夫之《讀通鑑論》:「太宗親執弓以射殺其兄,疾呼以加刃其弟,斯時也,窮凶極慘,而人心無毫髮之存者也。」
- 胡戟、胡樂《試析玄武門事變的背景內幕》:「玄武門那場唐太宗一生中最艱危的苦鬥,對他本人來說,絕不是可以誇耀後世的愉快記憶……李世民和他父親這一段不愉快的往事……怎能在李世民受傷的心上摘脫乾淨!」
- 柏楊:「然而,中國人應該慶幸李世民先生奪嫡成功,李世民為中國帶來名垂千古的『貞觀之治』,成為治世的典範。」
玄武門遺址
今陝西省西安市自強西路的寧西賓館停車場,尚存太極宮玄武門遺址。遺址尚保存有巨大的夯土台基,有鐵柵欄包圍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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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門遺址-寧西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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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門遺址-寧西賓館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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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門遺址-寧西賓館停車場北側圍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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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門遺址-寧西賓館停車場北側圍欄近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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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門遺址-寧西賓館停車場北側圍欄內夯土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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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門遺址-寧西賓館停車場北側圍欄內夯土台基近景
傳奇和演繹
小說彈詞
影視作品
- 《決戰玄武門》(1984年)
- 《大唐風雲錄》(1992年)
- 相關演員:康明惠飾李淵,許亞芬飾李建成,黃香蓮飾李世民,唐美雲飾李元吉,許秀年飾長孫淑穎(即長孫皇后),林美照飾楊瑤紅(即齊王妃)
- 該劇是臺灣地區上演的歌仔戲,主要描述隋朝末年隋煬帝荒虐無道,李淵及李世民父子起兵抗隋,建國大唐,以及建國之後,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兄弟之間的愛恨情仇,在玄武門之變結束後,李淵對於李世民誅殺親手足的行為感到痛心而心灰意冷,最後傳位給李世民作為該劇結尾。
- 與史實不一之處:
- 本劇為長孫皇后和齊王妃楊氏各取了閨名,然而史書僅記載兩人姓氏。
- 李元吉與李世民不和的原因在於李元吉性格不受李淵喜愛,加上李世民的威望排擠李建成的地位,遂有李元吉與李建成聯手打擊李世民的動作,在此變成情感上的孽緣糾纏。
- 玄武門事變確實是由李世民親自率領親信將士,在此反而是天策府趁李世民恢復健康前擅自策劃以下犯上的行動,有美化李世民親愛手足的意味。
- 《大唐情史》(2001年)
- 相關演員:唐國強飾唐太宗李世民,沈傲君飾高陽公主,聶遠飾辯機
- 與史實不一之處:該劇戲說成分居多,但關於「玄武門之變」也沒有多少大的史實錯誤。但該劇宣稱政變後李世民(唐國強飾)納李建成的寵妃玳姬為妾,並生下了高陽公主(沈傲君飾),則缺乏史實依據,史書上沒有李世民納李建成寵妃為妾的紀錄,劇中的玳姬顯然有原齊王元吉之妻——巢王妃楊氏的影子。該劇又宣稱高陽公主名義上的生母是長孫皇后,由長孫皇后撫養,長孫皇后寵愛她勝過寵愛自己的親生女兒。實際上高陽公主的生母已無從考證。該劇還稱辯機(聶遠飾)是玄武門守將宗將軍之子,其父被李世民策反,在政變中倒向世民,政變成功後卻被滅口,只留下幼子做了和尚(即辨機),也缺乏史實依據。
- 《大唐雙龍傳》(2004年)
- 《秦王李世民傳奇》(2004年)
- 相關演員:何潤東飾秦王李世民,嚴寬飾太子李建成,高圓圓飾若惜公主,歸亞蕾飾竇皇后
- 與史實不一之處:該劇戲說成分居多,主要圍繞李世民和李建成的恩怨展開。但該劇宣稱李世民(何潤東飾)發動「玄武門之變」是因為李建成(嚴寬飾)奪去了世民心愛的隋煬帝之女若惜公主(高圓圓飾),則純屬胡編,顯然把楊妃(隋煬帝之女,太宗第三子吳王李恪之母)、巢王妃楊氏(齊王李元吉之妻,太宗第十五子曹王李明生母)、楊貴妃(太宗楊貴妃)三人混為一談了,而且還胡亂地改為李建成的太子妃;歷史上僅有一處記載李建成妻為鄭氏[71]。該劇還顯示世民、建成和元吉之母高祖竇皇后(歸亞蕾飾)在政變之時還在人世,事實上唐朝建立之前,竇氏已經去世多年了。
- 《貞觀長歌》(2007年)
- 《貞觀之治》(2007年)
註釋
參考文獻
- ^ 玄武是四象之一,是象徵北方聖獸,用作北門的稱號;唐朝時長安城內共有兩座玄武門,一座是大內皇宮(唐睿宗復辟後改名太極宮)的北門,另一座是東內大明宮的北門,常常被混淆;但大明宮是唐太宗即位後才修建的,玄武門之變時唐太宗尚未即位,大明宮還未建;所以本條目的玄武門顯然是指大內皇宮的玄武門,而不是大明宮的玄武門。
- ^ 即官修的《舊唐書》和《新唐書》,以及基本參照官修史書而編的《資治通鑑》、《通鑑紀事本末》等。本條目對於正史的描述起點參照《通鑑紀事本末》。
- ^ 《資治通鑑》原文:上之起兵晉陽也,皆秦王世民之謀,上謂世民曰:「若事成,則天下皆汝所致,當以汝為太子。」世民拜且辭。及為唐王,將佐亦請以世民為世子,上將立之,世民固辭而止。
- ^ 《資治通鑑》原文:太子建成,性寬簡,喜酒色游畋;齊王元吉,多過失;皆無寵於上。世民功名日盛,上常有意以代建成,建成內不自安,乃與元吉協謀,共傾世民,各引樹黨友。
- ^ 司馬光《通鑑考異‧卷九‧武德五年‧十一月帝待世民浸疏建成元吉日親》節錄如下:「高祖實錄曰:建成幼不拘細行,荒色,嗜酒,好畋獵,常與博徒遊……。太宗實錄曰:隱太子始則流宕河曲,……。按建成元吉雖為頑愚,既為太宗所誅,史臣不能無抑揚誣諱之辭。今不盡取。」
- ^ 《資治通鑑》原文:上晚年多內寵,小王且20人,其母競交結諸長子以自固。建成與元吉曲意事諸妃嬪,諂諛賂遺,無所不至,以求媚於上。或言蒸於張婕妤、尹德妃,宮禁深秘,莫能明也。是時,東宮、諸王公、妃主之家及後宮親戚橫長安中,恣為非法,有司不敢詰。世民居承乾殿,元吉居武德殿後院,與上台、東宮晝夜通行,無復禁限。太子、二王出入上台,皆乘馬、攜弓刀雜物,相遇如家人禮。太子令、秦、齊王教與詔敕並行,有司莫知所從,唯據得之先後為定。正史記載,世民獨不奉事諸妃嬪,諸妃嬪爭譽建成、元吉而短世民。但隋唐史學者蒙曼認為,當時後宮之中既然有太子派系的嬪妃,必然也會有秦王派系的嬪妃。而李世民與父皇嬪妃的私相往來的行徑在日後被篡改略去。
- ^ 《資治通鑑》原文:世民平洛陽,上使貴妃等數人詣洛陽選閱隋宮人及收府庫珍物。貴妃等私從世民求寶貨及為其親屬求官,世民曰:「寶貨皆已籍奏,官當授賢才有功者。」皆不許,由是益怨。世民以淮安王神通有功,給田數十頃。張婕妤之父因婕妤求之於上,上手敕賜之,神通以教給在先,不與。婕妤訴於上曰:「敕賜妾父田,秦王奪之以與神通。」上遂發怒,責世民曰:「我手敕不如汝教邪!」他日,謂左僕射裴寂曰:「此兒久典兵在外,為書生所教,非復昔日子也。」尹德妃父阿鼠驕橫,秦王府屬杜如晦過其門,阿鼠家童數人曳如晦墜馬,毆之,折一指,曰:「汝何人,敢過我門而不下馬!」阿鼠恐世民訴於上,先使德妃奏云:「秦王左右陵暴妾家。」上復怒責世民曰:「我妃嬪家猶為汝左右所陵,況小民乎!」世民深自辯析,上終不信。
- ^ 《資治通鑑》原文:世民每侍宴宮中,對諸妃嬪,思太穆皇后早終,不得見上有天下,或歔欷流涕,上顧之不樂。諸妃嬪因密共譖世民曰:「海內幸無事,陛下春秋高,唯宜相娛樂,而秦王每獨涕泣,正是憎疾妾等。陛下萬歲後,妾母子必不為秦王所容,無孑遺矣!」因相與泣,且曰:「皇太子仁孝,陛下以妾母子屬之,必能保全。」上為之愴然。由是無易太子意,待世民浸疏,而建成、元吉日親矣。
- ^ 《資治通鑑》原文:太子中允王珪、洗馬魏徵說太子曰:「秦王功蓋天下,中外歸心;殿下但以年長位居東宮,無大功以鎮服海內。今劉黑闥散亡之餘,眾不滿萬,資糧匱乏,以大軍臨之,勢如拉朽,殿下宜自擊之以取功名,因結納山東豪傑,庶可自安。」太子乃請行於上,上許之。珪,頍之兄子也。(武德五年十一月)甲申,詔太子建成將兵討黑闥,其陝東道大行台及山東道行軍元帥、河南、河北諸州並受建成處分,得以便宜從事。
- ^ 《資治通鑑》原文:齊王元吉勸太子建成除秦王世民,曰:「當為兄手刃之!」世民從上幸元吉第,元吉伏護軍宇文寶於寢內,欲刺世民;建成性頗仁厚,遽止之。元吉慍曰:「為兄計耳,於我何有!」
- ^ 《資治通鑑》原文:建成擅募長安及四方驍勇二千餘人為東宮衛士,分屯左、右長林,號長林兵。又密使右虞侯率可達志從燕王李藝發幽州突騎三百,置宮東諸坊,欲以補東宮長上,為人所告。上召建成責之,流可達志於巂州。
- ^ 《資治通鑑》原文:(武德七年六月)壬戌,慶州都督楊文幹反。楊文幹嘗宿衛東宮,建成與之親厚,私使募壯士送長安。上將幸仁智宮,命建成居守,世民、元吉皆從。建成使元吉就圖世民,曰:「安危之計,決在今歲!」又使郎將爾朱煥、校尉橋公山以甲遺文幹。二人至幽州,上變,告太子使文幹舉兵,使表裏相應;又有寧州人杜鳳舉亦詣宮言狀。上怒,托他事,手詔召建成,令詣行在。建成懼,不敢赴。太子舍人徐師謨勸之據城舉兵;詹事主簿趙弘智勸之貶損車服,屏從者,詣上謝罪,建成乃詣仁智宮。未至六十里,悉留其官屬於毛鴻賓堡,以十餘騎往見上,叩頭謝罪,奮身自擲,幾至於絕。上怒不解,是夜,置之幕下,飼以麥飯,使殿中監陳福防守,遣司農卿宇文穎馳召文幹。穎至慶州,以情告之,文幹遂舉兵反。上遣左武衛將軍錢九隴與靈州都督楊師道擊之。
- ^ 《資治通鑑》原文:(武德七年六月)甲子,上召秦王世民謀之,世民曰:「文幹豎子,敢為狂逆,計府僚已應擒戮;若不爾,正應遣一將討之耳。」上曰:「不然。文幹事連建成,恐應之者眾。汝宜自行,還,立汝為太子。吾不能效隋文帝自誅其子,當封建成為蜀王。蜀兵脆弱,它日苟能事汝,汝宜全之;不能事汝,汝取之易耳!」
- ^ 《資治通鑑》原文:上以仁智宮在山中,恐盜兵猝發,夜,帥宿衛南出山外,行數十裏,東宮官屬將卒繼至者,皆令三十人為隊,分兵圍守之。明日,復還仁智宮。
- ^ 《資治通鑑》原文:世民既行,元吉與妃嬪更迭為建成請,封德彝復為之營解於外,上意遂變,復遣建成還京師居守。惟責以兄弟不睦,歸罪於太子中允王珪、左衛率韋挺、天策兵曹參軍杜淹,並流於巂州。……初,洛陽既平,杜淹久不得調,欲求事建成。房玄齡以淹多狡數,恐其教導建成,益為世民不利,乃言於世民,引入天策府。
- ^ 《資治通鑑》原文:(七月己巳)楊文幹襲陷寧州,驅掠吏民出據百家堡。秦王世民軍至寧州,其黨皆潰。癸酉,文幹為其麾下所殺,傳首京師。獲宇文穎,誅之。
- ^ 《資治通鑑》原文:或說上曰:「突厥所以屢寇關中者,以子女玉帛皆在長安故也。若焚長安而不都,則胡寇自息矣。」上以為然,遣中書侍郎宇文士及逾南山至樊、鄧,行可居之地,將徒都之。太子建成、齊王元吉、裴寂皆贊成其策,蕭瑀等雖知其不可,而不敢諫。秦王世民諫曰:「戎狄為患,自古有之。陛下以聖武龍興,光宅中夏,精兵百萬,所征無敵,奈何以胡寇擾邊,遽遷都以避之,貽四海之羞,為百世之笑乎!彼霍去病漢廷一將,猶志滅匈奴;況臣忝備籓維,願假數年之期,請系頡利之頸,致之闕下。若其不效,遷都未晚。」上曰:「善。」建成曰:「昔樊噲欲以十萬眾橫行匈奴中,秦王之言得無似之!」世民曰:「形勢各異,用兵不同,樊噲小豎,何足道乎!不出十年,必定漠北,非敢虛言也!」上乃止。建成與妃嬪因共譖世民曰:「突厥雖屢為邊患,得賂則退。秦王外托禦寇之名,內欲總兵權,成其篡奪之謀耳!」
- ^ 《資治通鑑》原文:上校獵城南,太子、秦、齊王皆從,上命三子馳射角勝。建成有胡馬,肥壯而喜蹶,以授世民曰:「此馬甚駿,能超數丈澗。弟善騎,試乘之。」世民乘以逐鹿,馬蹶,世民躍立於數步之外,馬起,復乘之,如是者三,顧謂宇文士及曰:「彼欲以此見殺,死生有命,庸何傷乎!」建成聞之,因令妃嬪譖之於上曰:「秦王自言,我有天命,方為天下主,豈有浪死!」上大怒,先召建成、元吉,然後召世民入,責之曰:「天子自有天命,非智力可求;汝求之一何急邪!」世民免冠頓首,請下法司案驗。上怒不解,會有司奏突厥入寇,上乃改容,勞勉世民,命之冠帶,與謀突厥。
- ^ 《資治通鑑》原文:閏(七)月,己未,詔世民、元吉將兵出幽州以御突厥,上餞之於蘭池。上每有寇盜,輒命世民討之,事平之後,猜嫌益甚。
- ^ 《資治通鑑》原文:秦王世民既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有隙,以洛陽形勝之地,恐一朝有變,欲出保之,乃以行台工部尚書溫大雅鎮洛陽,遣秦府車騎將軍滎陽張亮將左右王保等千餘人之洛陽,陰結納山東豪傑以俟變,多出金帛,恣其所用。元吉告亮謀不軌,下吏考驗;亮終無言,乃釋之,使還洛陽。
- ^ 《資治通鑑》原文:建成夜召世民,飲酒而鴆之,世民暴心痛,吐血數升,淮安王神通扶之還西宮。上幸西宮,問世民疾,敕建成曰:「秦王素不能飲,自今無得復夜飲!」因謂世民曰:「首建大謀,削平海內,皆汝之功。吾欲立汝為嗣,汝固辭;且建成年長,為嗣日久,吾不忍奪也。觀汝兄弟似不相容,同處京邑,必有紛競,當遣汝還行台,居洛陽,自陝以東皆王之。仍命汝建天子旌旗,如漢梁孝王故事。」世民涕泣,辭以不欲遠離膝下。上曰:「天下一家,東、西兩都,道路甚邇。吾思汝即往,毋煩悲也。」將行,建成、元吉相與謀曰:「秦王若至洛陽,有土地甲兵,不可複製;不如留之長安,則一匹夫耳,取之易矣。」乃密令數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聞往洛陽,無不喜躍,觀其志趣,恐不復來。」又遣近幸之臣以利害說上。上意遂移,事復中止。
- ^ 《資治通鑑》原文:建成、元吉與後宮日夜譖訴世民於上,上信之,將罪世民。陳叔達諫曰:「秦王有大功於天下,不可黜也。且性剛烈,若加挫抑,恐不勝憂憤,或有不測之疾,陛下悔之何及!」上乃止。元吉密請殺秦王,上曰:「彼有定天下之功,罪狀未著,何以為辭!」元吉曰:「秦王初平東都,顧望不還,散錢帛以樹私恩,又違敕命,非反而何!但應速殺,何患無辭!」上不應。
- ^ 《資治通鑑》原文:秦府僚屬皆憂懼不知所出。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齡謂比部郎中長孫無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禍機竊發,豈惟府朝塗地,乃實社稷之憂;莫若勸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國。存亡之機,間不容髮,正在今日!」無忌曰:「吾懷此久矣,不敢發口;今吾子所言,正合吾心,謹當白之。」乃入言世民。世民召玄齡謀之,玄齡曰:「大王功蓋天地,當承大業;今日憂危,乃天贊也,願大王勿疑!」乃與府屬杜如晦共勸世民誅建成、元吉。
- ^ 《資治通鑑》原文: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驍將,欲誘之使為己用,密以金銀器一車贈左二副護軍尉遲敬德,並以書招之曰:「願迂長者之眷,以敦布衣之交。」敬德辭曰:「敬德,蓬戶甕牖之人,遭隋末亂離,久淪逆地,罪不容誅。秦王賜以更生之恩,今又策名籓邸,唯當殺身以為報;於殿下無功,不敢謬當重賜。若私交殿下,乃是貳心,徇利忘忠,殿下亦何所用!」建成怒,遂與之絕。敬德以告世民,世民曰:「公心如山嶽,雖積金至斗,知公不移。相遺但受,何所嫌也!且得以知其陰計,豈非良策!不然,禍將及公。」既而元吉使壯士夜刺敬德,敬德知之,洞開重門,安臥不動,刺客屢至其庭,終不敢入。元吉乃譖敬德於上,下詔獄訊治,將殺之。世民固請,得免。又譖左一馬軍總管程知節,出為康州刺史。知節謂世民曰:「大王股肱羽翼盡矣,身何能久!知節以死不去,願早決計。」又以金帛誘右二護軍段志玄,志玄不從。建成謂元吉曰:「秦府智略之士,可憚者獨房玄齡、杜如晦耳。」皆譖之於上而逐之。
- ^ 《資治通鑑》原文:世民腹心唯長孫無忌尚在府中,與其舅雍州治中高士廉、左候車騎將軍三水侯君集及尉遲敬德等,日夜勸世民誅建成、元吉。世民猶豫未決,問於靈州大都督李靖,靖辭;問於行軍總管李世勣,世勣辭;世民由是重二人。
- ^ 司馬光《通鑑考異‧卷九‧武德九年‧六月秦王世民謀誅建成元吉問於李靖李世勣皆辭》:「統記云:『秦王懼,不知所為,李靖、李勣數言:「大王以功高被疑,靖等請申犬馬之力!」』劉餗小說:『太原將誅蕭牆之惡以主社稷,謀於衛公靖,靖辭;謀於英公徐勣,勣亦辭。帝由是珍此二人。』二說未知誰得其實。然劉說近厚,有益風化,故從之。」
- ^ 《資治通鑑》原文:六月,丁巳,太白經天。
- ^ 按《漢書·天文志》:「太白經天,乃天下革,民更王。」
- ^ 《資治通鑑》原文:會突厥郁射設將數萬騎屯河南,入塞,圍烏城,建成薦元吉代世民督諸軍北征;上從之,命元吉督右武衛大將軍李藝、天紀將軍張瑾等救烏城。元吉請尉遲敬德、程知節、段志玄及秦府右三統軍秦叔寶等與之偕行,簡閱秦王帳下精銳之士以益元吉軍。率更丞王晊密告世民曰:「太子語齊王:『今汝得秦王驍將精兵,擁數萬之眾,吾與秦王餞汝於昆明池,使壯士拉殺之於幕下,奏雲暴卒,主上宜無不信。吾當使人進說,令授吾國事。敬德等既入汝手,宜悉坑之,孰敢不服!』」世民以咥言告長孫無忌等,無忌等勸世民先事圖之。世民嘆曰:「骨肉相殘,古今大惡。吾誠知禍在朝夕,欲俟其發,然後以義討之,不亦可乎!」敬德曰:「人情誰不愛其死!今眾人以死奉王,乃天授也。禍機垂髮,而王猶晏然不以為憂,大王縱自輕,如宗廟社稷何!大王不用敬德之言,敬德將竄身草澤,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無忌曰:「不從敬德之言,事今敗矣。敬德等必不為王有,無忌亦當相隨而去,不能復事大王矣!」世民曰:「吾所言亦未可全棄,公更圖之。」敬德曰:「王今處事有疑,非智也;臨難不決,非勇也。且大王素所畜養勇士八百餘人,在外者今已入宮,擐甲執兵,事勢已成,大王安得已乎!」
- ^ 《資治通鑑》原文:世民訪之府僚,皆曰:「齊王凶戾,終不肯事其兄。比聞護軍薛實嘗謂齊王曰:『大王之名,合之成「唐」字,大王終主唐祀。』齊王喜曰:『但除秦王,取東宮如反掌耳。』彼與太子謀亂未成,已有取太子之心。亂心無厭,何所不為!若使二人得志,恐天下非復唐有。以大王之賢,取二人如拾地芥耳,奈何徇匹夫之節,忘社稷之計乎!」世民猶未決,眾曰:「大王以舜為何如人?」曰:「聖人也。」眾曰:「使舜浚井不出,則為井中之泥;塗廩不下,則為廩上之灰,安能澤被天下,法施後世乎!是以小杖則受,大杖則走,蓋所存者大故也。」世民命卜之,幕僚張公謹自外來,取龜投地,曰:「卜以決疑;今事在不疑,尚何卜乎!卜而不吉,庸得已乎!」於是定計。
- ^ 《資治通鑑》原文:世民令無忌密召房玄齡等,曰:「敕旨不聽復事王;今若私謁,必坐死,不敢奉教。」世民怒,謂敬德曰:「玄齡、如晦豈叛我邪!」取所佩刀授敬德曰:「公往觀之,若無來心,可斷其首以來。」敬德往,與無忌共諭之曰:「王已決計,公宜速入共謀之。吾屬四人,不可群行道中。」乃令玄齡、如晦著道士服,與無忌俱入,敬德自它道亦至。
- ^ 《資治通鑑》原文:己未,太白復經天。傅奕密奏:「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上以其狀授世民。於是世民密奏建成、元吉與尹德妃、張婕妤淫亂後宮,且曰:「臣於兄弟無絲毫負,今欲殺臣,似為世充、建德報仇。臣今枉死,永違君親,魂歸地下,實恥見諸賊!」上省之,愕然,報曰:「明當鞫問,汝宜早參。」
- ^ 《資治通鑑》原文:張婕妤竊知世民表意,馳語建成。建成召元吉謀之,元吉曰:「宜勒宮府兵,託疾不朝,以觀形勢。」建成曰:「兵備已嚴,當與弟入參,自問消息。」
- ^ 《資治通鑑》原文:庚申,世民帥長孫無忌等入,伏兵於玄武門。關於秦王集團直接參與政變的人數,按《舊唐書·太宗本紀上》:「六月四日,太宗率長孫無忌、尉遲敬德、房玄齡、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節、秦叔寶、段志玄、屈突通、張士貴等於玄武門誅之。」但是與諸人相關傳記有出入,如高士廉、宇文士及。根據《舊唐書·長孫無忌傳》:「六月四日,無忌與尉遲敬德、侯君集、張公謹、劉師立、公孫武達、獨孤彥雲、杜君綽、鄭仁泰、李孟嘗等九人,入玄武門討建成、元吉,平之。」九人皆為秦府武將,比本紀可信。
- ^ 《資治通鑑》原文:(建成、元吉)乃俱入,趣玄武門。上時已召裴寂、蕭瑀、陳叔達等,欲按其事。
- ^ 《資治通鑑》原文:建成、元吉至臨湖殿,覺變,即跋馬東歸宮府。世民從而呼之,元吉張弓射世民,再三不彀,世民射建成,殺之。尉遲敬德將七十騎繼至,左右射元吉墜馬。世民馬逸入林下,為木枝所絓,墜不能起。元吉遽至,奪弓將扼之,敬德躍馬叱之。元吉步欲趣武德殿,敬德追射,殺之。關於尉遲恭殺元吉之事,《舊唐書·尉遲敬德傳》的記載大同小異:「六月四日,建成既死,敬德領七十騎躡踵繼至,元吉走馬東奔,左右射之墜馬。太宗所乘馬又逸於林下,橫被所繣,墜不能興。元吉遽來奪弓,垂欲相扼,敬德躍馬叱之,於是步走,欲歸武德殿,敬德奔逐射殺之。」
- ^ 《資治通鑑》原文:翊衛車騎將軍馮翊馮立聞建成死,嘆曰:「豈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難乎!」乃與副護軍薛萬徹、屈咥直府左車騎萬年謝叔方帥東宮、齊府精兵二千馳趣玄武門。張公謹多力,獨閉關以拒之,不得入。雲麾將軍敬君弘掌宿衛後,屯玄武門,挺身出戰,所親止之曰:「事未可知,且徐觀變,俟兵集,成列而戰,未晚也。」君弘不從,與中郎將呂世衡大呼而進,皆死之。君弘,顯俊之曾孫也。守門兵與萬徹等力戰良久,萬徹鼓譟欲攻秦府,將士大懼;尉遲敬德持建成、元吉首示之,宮府兵遂潰,萬徹與數十騎亡入終南山。馮立既殺敬君弘,謂其徒曰:「亦足以少報太子矣!」遂解兵,逃於野。
- ^ 「投杼」是一則典故,「杼」即織衣服的工具;相傳曾參之母誤聽傳聞說兒子殺人了,開始不信,但後來謠言傳得多了,也開始害怕起來,丟開織具逃走;表明在謠言面前,親人也會產生懷疑。在此唐高祖表示自己誤聽建成和元吉的讒言,險些錯怪了世民。
- ^ 《資治通鑑》原文:上方泛舟海池,世民使尉遲敬德入宿衛,敬德擐甲持矛,直至上所。上大驚,問曰:「今日亂者誰邪?卿來此何為?」對曰:「秦王以太子、齊王作亂,舉兵誅之,恐驚動陛下,遣臣宿衛。」上謂裴寂等曰:「不圖今日乃見此事,當如之何?」蕭瑀、陳叔達曰:「建成、元吉本不預義謀,又無功於天下,疾秦王功高望重,共為奸謀。今秦王已討而誅之,秦王功蓋宇宙,率土歸心,陛下若處以元良,委之國務,無復事矣。」上曰:「善!此吾之夙心也。」時宿衛及秦府兵與二宮左右戰猶未已,敬德請降手敕,令諸軍並受秦王處分,上從之。天策府司馬宇文士及自東上閣門出宣敕,眾然後定。上又使黃門侍郎裴矩至東宮曉諭諸將卒,皆罷散。上乃召世民,撫之曰:「近日以來,幾有投杼之惑。」世民跪而吮上乳,號慟久之
- ^ 《資治通鑑》原文:建成子安陸王承道、河東王承德、武安王承訓、汝南王承明、鉅鹿王承義,元吉子梁郡王承業、漁陽王承鸞、普安王承獎、江夏王承裕、義陽王承度,皆坐誅,仍絕屬籍。
- ^ 這個傳說為後來的《西遊記》所引用,不過略加修改,改作唐太宗是因失信未搭救被魏徵斬首的涇河龍王而被其鬼魂所困擾,故命尉遲恭、秦瓊二人守門的。由於二人長期守門比較勞累,太宗不忍心,遂特命宮廷畫師閻立本畫二人畫像貼於宮門之上以驅鬼,這也是門神門聯的由來。無論事實如何,一般認為畫家吳道子所畫門神最好。
- ^ 見《新唐書·卷九十三·列傳第五·太宗子·曹王李明傳》:「曹王明,母本巢王妃,帝寵之,欲立為後,魏徵諫曰『陛下不可以辰贏自累。』乃止。」又《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九十八·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貞觀二十一年》:「明母楊氏,巢剌王之妃也,有寵於上;文德皇后之崩也,欲立為皇后。魏徵諫曰『陛下方比德唐、虞,奈何以辰嬴自累!』乃止。」
- ^ 《資治通鑑》原文:諸將欲盡誅建成、元吉左右百餘人,籍沒其家,尉遲敬德固爭曰:「罪在二凶,既伏其誅;若及支黨,非所以求安也。」乃止。是日,下詔赦天下。凶逆之罪,止於建成、元吉,自餘黨與,一無所問。其僧、尼、道士、女冠並宜仍舊。國家庶事,皆取秦王處分。
- ^ 《資治通鑑》原文:癸亥,立世民為皇太子。又詔:「自今軍國庶事,無大小悉委太子處決,然後聞奏。」
- ^ 《資治通鑑》原文:辛酉,馮立、謝叔方皆自出;薛萬徹亡匿,世民屢使諭之,乃出。世民曰:「此皆忠於所事,義士也。」釋之。
- ^ 《資治通鑑》原文:戊辰,以宇文士及為太子詹事,長孫無忌、杜如晦為左庶子,高士廉、房玄齡為右庶子,尉遲敬德為左衛率,程知節為右衛率,虞世南為中舍人,褚亮為舍人,姚思廉為洗馬。悉以齊王國司金帛什器賜敬德。關於論政變功勞的大小,按《舊唐書·尉遲敬德傳》:及論功,敬德與長孫無忌為第一,各賜絹萬匹。關於高祖慰勞尉遲恭之事,按《舊唐書·尉遲敬德傳》:高祖勞敬德曰:「卿於國有安社稷之功。」賜珍物甚眾。……齊王府財幣器物,封其全邸,盡賜敬德。
- ^ 《資治通鑑》原文:初,洗馬魏徵常勸太子建成早除秦王,及建成敗,世民召征謂曰:「汝何為離間我兄弟!」眾為之危懼,征舉止自若,對曰:「先太子早從征言,必無今日之禍。」世民素重其才,改容禮之,引為詹事主簿。亦召王珪、韋挺於巂州,皆以為諫議大夫。
- ^ 《資治通鑑》原文:以屈突通為陝東大行台左僕射,鎮洛陽。
- ^ 《資治通鑑》原文:以秦府護軍秦叔寶為左衛大將軍,又以程知節為右武衛大將軍,尉遲敬德為右武候大將軍。
- ^ 《資治通鑑》原文:壬辰,以高士廉為侍中,房玄齡為中書令,蕭瑀為左僕射,長孫無忌為吏部尚書,杜如晦為兵部尚書。
- ^ 《資治通鑑》原文:癸巳,以宇文士及為中書令,封德彝為右僕射;又以前天策府兵曹參軍杜淹為御史大夫,中書舍人顏師古、劉林甫為中書侍郎,左衛副率侯君集為左衛將軍,左虞候段志玄為驍衛將軍,副護軍薛萬徹為右領軍將軍,右內副率張公謹為右武候將軍,右監門率長孫安業為右監門將軍,右內副率李客師為領左右軍將軍。
- ^ 《資治通鑑》原文作「丙子」日,誤。
- ^ 指武德九年六月十七癸酉日(626年7月15日),李唐宗室、幽州大都督、廬江王李瑗發動的叛亂活動。太子建成謀害秦王世民,秘密與李瑗相勾結。建成死後,高祖發詔書召李瑗歸京,李瑗心中有鬼,怕高祖和世民治罪,遂發動叛亂;六月廿五辛巳日(7月23日),李瑗被殺,叛亂被平息。
- ^ 《資治通鑑》原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之黨散亡在民間,雖更赦令,猶不自安,徼幸者爭告捕以邀賞。諫議大夫王珪以啟太子。丙子,太子下令:「六月四日已前事連東宮及齊王,十七日前連李瑗者,並不得相告言,違者反坐。」
- ^ 《資治通鑑》原文:丁酉,遣諫議大夫魏徵宣慰山東,聽以便宜從事。征至磁州,遇州縣錮送前太子千牛李志安、齊王護軍李師行詣京師,征曰:「吾受命之日,前宮、齊府左右皆赦不問;今復送師行等,則誰不自疑!雖遣使者,人誰信之!吾不可以顧身嫌,不為國慮。且既蒙國士之遇,敢不以國士報之乎!」遂皆解縱之。太子聞之,甚喜。
- ^ 《新唐書·太宗本紀》:「(十七年二月)戊申,圖功臣於凌煙閣。」
- ^ 《資治通鑑》原文:壬申,上以手詔賜裴寂等曰:「朕當加尊號為太上皇。」
- ^ 《資治通鑑》原文:乙酉,罷天策府。
- ^ 《資治通鑑》原文:癸亥,詔傳位於太子。太子固辭,不許。
- ^ 《資治通鑑》原文:甲子,太宗即皇帝位於東宮顯德殿,赦天下。
- ^ 《資治通鑑·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貞觀元年》:「春,正月,乙酉,改元。」
- ^ 唐太宗即位時未改元,仍沿用唐高祖武德年號,第二年正月初一乙酉日(627年1月23日)才改元貞觀。
- ^ 《資治通鑑》原文:詔追封故太子建成為息王,諡曰隱;齊王元吉為剌王,以禮改葬。葬日,上哭之於宜秋門,甚哀。魏徵、王珪表請陪送至墓所,上許之,命宮府舊僚皆送葬。
- ^ 《舊唐書·太宗本紀下》作「貞觀十六年六月辛卯」(六月初七,即642年7月9日),相差一天,今從《資治通鑑·第一百九十六卷·唐紀十二·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貞觀十六年》。
- ^ 《資治通鑑》原文:六月,庚寅,詔息隱王可追復皇太子,海陵剌王元吉追封巢王,諡並依舊。
- ^ 《唐會要·史館雜錄上》云:貞觀九年十月,諫議大夫朱子奢上表曰:「今月十六日,陛下出聖旨,發德音,以起居記錄書帝王藏否,前代但藏之史官,人主不見。今欲親自觀覽,用知得失。」
- ^ 《貞觀政要》:貞觀十三年,褚遂良為諫議大夫,兼知起居注。太宗問曰:「卿比知起居,書何等事?大抵於人君得觀見否?朕欲見此註記者,將卻觀所為得失以自警戒耳。」遂良曰:「今之起居,古之左、右史,以記人君言行,善惡畢書,庶幾人主不為非法,不聞帝王躬自觀史。」太宗曰:「朕有不善,卿必記耶?」遂良曰:「臣聞守道不如守官,臣職當載筆,何不書之?」黃門侍郎劉洎進曰:「人君有過失,如日月之蝕,人皆見之。設令遂良不記,天下之人皆記之矣。」
- ^ 貞觀十四年,太宗謂房玄齡曰:「朕每觀前代史書,彰善癉惡,足為將來規誡。不知自古當代國史,何因不令帝王親見之?」對曰:「國史既善惡必書,庶幾人主不為非法。止應畏有忤旨,故不得見也。」太宗曰:「朕意殊不同古人。今欲自看國史者,蓋有善事,固不須論;若有不善,亦欲以為鑑誡,使得自修改耳。卿可撰錄進來。」玄齡等遂刪略國史為編年體,撰高祖、太宗實錄各二十卷,表上之。太宗見六月四日事,語多微文,乃謂玄齡曰:「昔周公誅管、蔡而周室安,季友鴆叔牙而魯國寧。朕之所為,義同此類,蓋所以安社稷,利萬民耳。史官執筆,何煩有隱?宜即改削浮詞,直書其事。」侍中魏徵奏曰:「臣聞人主位居尊極,無所忌憚。惟有國史,用為懲惡勸善,書不以實,後嗣何觀?陛下今遣史官正其辭,雅合至公之道。」
- ^ 《資治通鑑》:初,上謂監修國史房玄齡曰:「前世史官所記,皆不令人主見之,何也?」對曰:「史不虛美,不隱惡,若人主見之必怒,故不敢獻也。」上曰:「朕之為心,異於前世。帝王欲自觀國史,知前日之惡,為後來之戒,公可撰次以聞。」諫議大夫朱子奢上言:「陛下聖德在躬,舉無過事,史官所述,義歸盡善。陛下獨覽《起居》,於事無失,若以此法傳示子孫,竊恐曾、玄之後或非上智,飾非護短,史官必不免刑誅。如此,則莫不希風順旨,全身遠害,悠悠千載,何所信乎!所以前代不觀,蓋為此也。」上不從。玄齡乃與給事中許敬宗等刪為《高祖》、《今上實錄》;癸巳,書成,上之。上見書六月四日事,語多微隱,謂玄齡曰:「周公誅管、蔡以安周,委友鴆叔牙以存魯,朕之所為,亦類是耳,史官何諱焉!」即命削去浮詞,直書其事。
- ^ 李建成与李世民 君子与小人之别. 人民網. [2018-07-02].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4-01).
- ^ 《冊府元龜 宮臣部 忠於所事》李安嚴與隱太子同取鄭氏
延伸閱讀
- 《舊唐書》,後晉·劉昫等
- 《新唐書》,北宋·歐陽修、宋祁等
- 《資治通鑑》,北宋·司馬光等
- 《柏楊版資治通鑑·玄武門》,當代·柏楊
- 《正說唐朝二十帝》,當代·楊明之,中國青年出版社
- 《中國古代史·上冊》,當代·朱紹侯等,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 ISBN 7-211-04782-8
- 《大唐帝國——隋亂唐盛三百年·血濺玄武門》,日本當代·陳舜臣,新星出版社,2007年1月第1版 ISBN 978-7-80225-23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