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流寇史
流寇又稱流賊，是指流動的土匪、強盜，尤指明朝末年的流寇。流寇並非明朝所特有，清之白蓮教、捻亂也屬流寇性質。李心傳稱：「天下大亂，乃貴賤貧富更變之時」[1]。
流民、饑民往往是流寇的基本組成，連年征戰、天災人禍，導致許多地方出現了流民，流民自然就演變成了流寇。事實上流寇組成份子相當複雜，有逃丁、邊兵、驛卒、礦徒、饑民等。因此管仲提出「禁遷徙、止流民、圉分異」的政策，限制人口的流動。[2]《商君書·墾令》中則提出「使民無得擅徙」。
漢朝
漢光武帝時，青犢作亂，建武三年（27年），耿弇在吳漢屬下與蓋延共破青犢流賊，在穰縣戰勝延岑。
漢靈帝年間，冀州鉅鹿縣（今河北寧晉縣西南）人張角、張梁、張寶兄弟三人，宣揚太平道，信奉黃老，通法術，張角在民間活動十多年，有三、四十萬人加入。有司徒楊賜等官員上表朝廷，要求捕殺太平道首領，驅散教民，但漢廷並未引起警覺，未嘗壓制。
中平元年（184年），張角相約信眾在三月五日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為口號興兵反漢。起事前一個月，張角的門徒唐周告變，供出京師的內應馬元義，馬元義被車裂，官兵大力逮殺信奉太平道信徒，誅連千餘人，並且下令冀州追捕張角。[3]張角自稱「天公將軍」。長期在青、徐、兗、冀四州流動作戰，「殊不畏死，父兄殲殪，子弟群起」[4]，史稱黃巾之亂。當時的統治階級稱之為「蟻賊」。
漢廷於三月戊申日拜何進為大將軍，率左右羽林軍五營士屯於都亭，整點武器，鎮衛京師；又自函谷關、大谷、廣城、伊闕、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等各京師關口，設置都尉駐防；下詔各地嚴防，命各州郡準備作戰、訓練士兵、整點武器、召集義軍，如劉備就受到商人張世平、蘇雙資助組織義軍投靠校尉鄒靖討賊立功。
南陽張曼成率領黃巾軍攻克郡城，殺太守褚貢。四月，朱俊為黃巾波才所敗。汝南黃巾敗太守趙謙於邵陵。廣陽黃巾殺死幽州刺史郭勛及太守劉衛。五月，皇甫嵩聯合朱俊復與波才等戰於長社，官兵大破之。六月，南陽太守秦頡擊敗張曼成，斬殺之。[5]
中平元年(184年)，漢靈帝封董卓為中郎將，命他討伐黃巾軍，卻失敗，然後被免職。
中平五年（188年），黃巾餘黨再次發起叛亂，黃巾餘部紛紛起事。二月，郭泰等於西河白波谷起事，攻略太原郡、河東郡等地。四月，汝南郡葛陂黃巾軍再起，攻沒郡縣。十月，青州、徐州黃巾賊又起，攻略郡縣。十一月，漢廷派遣鮑鴻進討聲勢最大的葛陂黃巾，雙方大戰於葛陂，鮑鴻軍敗。中平五年 (188年)，韓遂和邊章再度來犯，朝廷封董卓為前將軍，與左將軍皇甫嵩大破韓遂等。因漢靈帝下放權力，助長地方軍擁兵自重，各群雄互相攻擊，逐鹿中原，甚至東漢皇帝在軍閥手中如同無物，黃巾之亂成為東漢滅亡的導火線。
漢獻帝建安三年四月。曹操平定青州黃巾之亂。
唐朝
中和三年四月黃巢撤出長安，入商洛山。五月，黃巢派左軍中尉孟楷進攻蔡州。秦宗權戰敗投降，孟楷移師轉攻陳州。陳州刺史趙犨果斷出擊，對其軍隊發起猛攻，大敗之，孟楷被俘殺。黃巢異常悲憤，與秦宗權合兵將陳州團團圍住，「掘塹五重，百道攻之」，「賊圍陳郡百日，關東仍歲無耕稼，人餓倚牆壁間，賊俘人而食，日殺數千。賊有舂磨砦，為巨碓數百，生納人於臼碎之，合骨而食，其流毒若是。」[6]。
黃巢再度攻入長安時，「賊怒坊市百姓迎王師，乃下令洗城。丈夫丁壯，殺戮殆盡，血流成渠」[7]。
宋朝
建炎三年十一月，劉忠犯蘄州，據岳州平江。紹興二年九月為韓世忠擊潰，次年四月為部下所殺。
建炎四年十月，王善餘黨祝友叛亂。紹興二年二月，歸降劉光世軍。
明朝
成化元年（1465年）三月劉通、石龍、馮子龍等於房縣大石廠立黃旗起義，殺都指揮以下軍官三十八人[8]，擁眾數十萬。成化六年十一月，又有劉通舊部李原、小王洪起義，流民附和者達百萬人，史稱鄖陽民變。朝廷派白圭、項忠指揮鎮壓，四路圍攻，最終平定民變。成化十二年（1476年）設立鄖陽撫治以及鄖陽府等州縣進行管理[9]。
《漢陰縣誌》載，「（萬曆）四十三年，流賊劫掠鄉村，出沒無常，為地方患。」
《霍州志》載，「天啟三年，流寇突至霍州南關，殺數人。」
《洋縣誌》載，「天啟四年七月，流賊突至斜堰河壩，殺死周之弘，邑為騷動。」
《國榷》載四川巡撫尹同皋之言：「陝西流盜由保寧入川，蹂躪廣元、神宣之間。天啟六年八月，神宣指揮吳三桂御之，斬三級，一系賊魁。十二月，又從眉林溝入犯，守備王虎等御之，斬紀守恩等十二人，追至寧羌界。秦蜀兩道，事權宜兼制，乞敕陝西各道府多方緝抽。從之。」
崇禎二年二月初八日戶科給事中劉懋上疏，議裁驛站冗卒，被裁失業的驛卒與逃兵才與流寇合流，流賊遍及山西、陝西、河南、湖北、四川等省。
王鐸《兵部尚書節寰袁公（袁可立）夫人宋氏行狀》：「乙亥二月，流寇薄睢陽城下，睢之厚資家多遁去或穴地內金焉。」
崇禎四年七月楊鶴奏疏中說：「諸賊窮餓之極，無處生活，兵至則稽首歸降，兵去則搶掠如故。此必然之勢。」
崇禎三年王左掛受撫，同年八月，陝西巡按李應期、延綏巡撫洪承疇和總兵杜文煥秘密把王左掛、苗登雲等九十八人全部殺害。
崇禎四年四月，「洪承疇命守備賀人龍勞降人酒，降人入謝，伏兵斬三百二十人。」[10]
崇禎四年五月，王嘉胤到晉東南的沁水、陽城一帶。曹文詔部尾隨追擊，「賊勢甚眾，不能取勝。」[11]六月初二日，張立位和王嘉胤的部將王國忠把王嘉胤灌醉刺死。[12]
崇禎四年九月，神一魁佔領寧塞縣城。不久，神一魁被部將黃友才等殺死。
崇禎四年十二月，黃友才和劉五、郝臨庵、可天飛等部圍攻環縣，縣印同知趙應蘭自縊死。洪承疇調甘肅總兵楊嘉謨、寧夏總兵賀虎臣出擊。黃友才被擊死，可天飛和郝臨庵部撤往甘肅環縣以北。
崇禎五年二月，可天飛、郝臨庵圍攻慶陽府城。洪承疇派臨洮總兵曹文詔前往解圍。三月十三日，曹文詔和甘肅總兵楊嘉謨在西壕[13]擊殺一千多人。[14]
乾隆六年《沁州志》記載：「崇禎五年冬，闖賊李自成侄一隻虎李過，破遼州及傍郡縣，士民無不望風投順。」[15]
崇禎六年十一月，張妙手、闖塌天、滿天飛，邢紅狼、李自成等，向京營總兵王朴偽稱願意接受招安，王朴和監軍太監楊進朝、盧九德不知是計，同意接受投降。
崇禎七年春，陳奇瑜調各路官軍會師河南陝州（今陝縣），移師南下，向湖北均縣、竹山一帶進剿。李自成、張獻忠等部進入陝西。於漢中棧道[16]，入險地，又大雨七十多天，「弩解刀蝕，衣甲浸，馬蹄穿，數日不能一食。」起義軍首領決定偽降，派人「入奇瑜營，遍賄左右。」陳奇瑜決定招撫，受撫人數有四萬多名[17]，流賊脫險後，「盡縛諸安撫官，或殺、或割耳、或杖責、或縛而擲之道旁。攻掠寶雞、麟遊等處，始縱橫不可制矣。」。給事中顧國寶和陝西巡按傅永淳等上疏指責陳奇瑜主撫誤了大事，崇禎七年十一月，陳奇瑜被革職拿問。
崇禎七年，農民軍由山西渡河進軍河南。橫行狼、一斗谷、掃地王、滿天星等八營部眾十餘萬西入武關，「山陽、鎮安、商南同日陷。」接着向西安挺進。崇禎七年正月十五日攻克洵陽、紫陽，平利、白河。另一支部隊由李自成、馬守應、張獻忠等率領進入盧氏山區。崇禎八年正月，明兵科給事中常自裕在奏疏中說:「大小七十二營之賊，有二三十萬之多，蜂屯伊、嵩、宛、洛之間，有侵汝寧、鄭、宋之意。」河南巡撫玄默請求朝廷調兵堵剿。
崇禎八年正月上旬，李自成經河南汝寧府東入安徽，十一日攻克潁州，前總督張鶴鳴被處死。崇禎八年正月十五日，掃地王、太平王等部進抵鳳陽，放火燒皇陵享殿和龍興寺。崇禎帝嚴令追查責任。鳳陽巡撫楊一鵬被處死列，巡按鳳陽御史吳振纓遣戍，守陵太監楊澤自殺。
崇禎八年六月，李自成部圍攻甘肅寧州（今寧縣），明副總兵艾萬年、劉成功、柳國鎮奉命出擊，雙方交手於寧州襄樂鎮。艾萬年、柳國鎮均被擊斃，部卒被殲滅一千多人。劉成功與王錫命重傷逃走。[18]
曹文詔以「敢斗」著名，「諸將在陣，於脅從者縱令逃去，文詔必盡殺，無一存者。變蛟亦然。」，曹文詔在真寧（今正寧）縣境的湫頭鎮陷重圍[19]，自刎死。[20]
崇禎八年十一月，李自成和滿天星經同官、宜君、宜川，在韓城駐紮四十多天。九年正月十二日前往郃陽、澄城。洪承疇檄調左光先和甘肅總兵柳紹宗合擊於鹽池（今寧夏海原縣），過天星投降。
崇禎九年李自成佔領米脂、綏德一帶，山西巡撫吳甡加強黃河的防禦，李自成在寧夏、甘肅地區活動。是年九月，李自成、過天星、混天星等自秦州取道徽州、略陽，向漢中進軍。
崇禎九年五月，盧象升部聚集於豫西洛陽一帶。雙方在盩厔（周至）展開了激烈的戰鬥。乾公雞張二、一斗谷黃龍等私下向賀人龍投降。
崇禎十一年李自成敗於梓潼，僅十八騎逃出重圍，蟄伏於商洛山中。
崇禎十六年十月李自成頒《掠金令》規定助餉「九卿五萬，中丞三萬，監司萬兩，州縣長吏半之。」大順軍佔領區皆設官治事，在城固縣，「賊索餉，加以炮烙」[21]；在汾陽，「搜括富室，桁夾助餉」[22]。在宣化，「權將軍檄徵紳弁大姓，貫以五木，備極慘毒，酷索金錢」[23]。諸刑皆備，除刑具夾拶，「外有鐵藜花、呂公絛、紅繡鞋之名」[24]。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李自成進入紫禁城，明朝滅亡。李自成對崇禎屍體大放悲聲：「我來與汝共用江山，如何尋此短見?」[25]大順軍將士沈湎酒色，「自成與劉、李諸賊分宮嬪各三十人，牛、宋諸賊臣亦各數人」 ；而且「劉宗敏、李過、田見秀等歸所據第，呼蓮子胡同優伶、孌童各數十，分佐酒，高踞几上，環而歌舞。喜則勞以大錢，怒即殺之。諸伶含淚而歌，或犯闖字，手斬其頭，血流筵上」[26]。大順士兵在民家，「責男子飼馬，婦女執黌、供酒漿，搜索銀錢，髮屋掘地不已。女年十二三、婦年五十皆不免。……奸污婦女，三五朋淫，去來無定。」[26]為防止居民逃亡，「先令十家一保，如有一家逃亡者，十家同斬。十家之內有富戶者，闖賊自行點取籍沒，其中下之家，聽各賊分掠。又民間馬騾銅器，俱責令輸營．於是滿城百姓，家家傾竭。」[27]
明朝末年，連年戰爭，瘟疫暴虐，到處都是白骨蔽野、荒村彌望的慘象。軍需供給困難，李自成歎曰「今軍需匱甚。」三月二十三日，李自成在文華殿召見明朝降官時稱：「朕只為幾個百姓，故起義兵。」[28]劉宗敏、李過等大索京官，「嚴刑拷掠，罄衣幣金銀諸器」。[29]
李自成兵敗山海關後，德州「諸生謝陛，一呼而起，殺傑（大順防禦使關傑）、徵文（州牧吳徵文）。移告遠近，殺逐偽官，入來附者四十餘州縣」[23]，「河北、山東郡縣，各殺偽官起義」[30]。
四月二十六日李自成敗退北京城後，「縱其下大肆淫掠，無一家得免者」；並將所掠物資裝載西運。[來源請求]
清朝
嘉慶二年（1797年），明亮、德楞泰總結白蓮教「行不必裹糧，住不藉棚帳，黨羽不待徵調，蹂躪於數千里」「東奔西竄，無久占之地，無一定之所，以劫掠為生」的流動作戰方式，進呈《籌令民築堡禦賊疏》一文。
清咸豐二年（1852年），皖北大旱，造成飢荒，次年開始有人作亂，稱捻軍，「捻」是淮北方言，捻軍起源於安徽、河南一帶有遊民「捻紙作法」，於節慶時聚眾表演，為人驅除災難以牟利，早期本為募捐香油錢，後來開始恐嚇勒索，逐漸成為盜匪。越是荒年歉收，入捻人數越多，所謂「居者為民，出者為捻」[31]，而清朝官方稱之為捻匪。最後分為東西兩支，由李鴻章、左宗棠平定。
民國
1932年傅斯年發表的《中國現在要有政府》一文中，公開稱共產黨是祖傳的流寇。
註釋
- ^ 《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19
- ^ 《管子·四時》：「禁遷徙，止流民，圉分異。」
- ^ 《後漢書·皇甫嵩傳》：「中平元年，大方馬元義等先收荊．揚數萬人，期會發於鄴。元義數往來京師，以中常侍封諝．徐奉等為內應，約以三月五日內外俱起。未及作亂，而張角弟子濟南唐周上書告之，於是車裂元義於洛陽。靈帝以周章下三公．司隸，使鈎盾令周斌將三府椽屬，案驗宮省直衛及百姓有事角道者，誅殺千餘人，推考冀州，逐補角等。」
- ^ 《魏志‧陶謙傳》
- ^ 《後漢書·靈帝紀》
- ^ 《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五十》
- ^ 《舊唐書·黃巢傳》
- ^ 《明史·李震傳》
- ^ 《明史紀事本末》（卷38）
- ^ 《綏寇紀略》卷一。
- ^ 乾隆四十八年《府谷縣誌》卷四，《人物》。
- ^ 乾隆四十八年《府谷縣誌》卷四，《人物》。《平寇志》卷一作「六月癸巳朔，曹文詔擊斬王嘉胤於陽城」；《綏寇紀略》卷一作「六月初二日，王嘉允在陽城南山夜飲，醉虐其下，左右殺之，以其首獻」。
- ^ 《懷陵流寇始終錄》卷五。《國榷》卷九二作「西隩」。《平寇志》卷一作「西澳」。
- ^ 《綏寇紀略》卷一云：「五年三月十一日於西濠大戰，……撥其三屯，斬首千級。」
- ^ 《沁州志》卷六，《忠烈》，《趙克寬傳》
- ^ 吳偉業說被困在陝西興安境內的車箱峽。文秉《烈皇小識》說，「賊首李自成、張獻忠等坐困於漢中之車箱峽」。
- ^ 陝西巡撫練國事轉述陳奇瑜的奏疏，列舉的受撫義軍為：「八大王部萬三千餘人，蠍子塊部萬五百餘人，張妙手部九千一百餘人，八大王又一部八千三百餘人。」
- ^ 《懷陵流寇始終錄》卷八
- ^ 張岱《石匱書後集》卷十八《曹文詔賀人龍列傳》記作婆羅寨。
- ^ 《綏寇紀略》卷三。
- ^ 《城固縣志》卷7
- ^ 《汾陽縣志》卷4
- ^ 23.0 23.1 《明季北略》卷20
- ^ 《歷城縣誌》卷41
- ^ 《李自成叛亂史略》147頁
- ^ 26.0 26.1 《平寇志》卷9
- ^ 《北略》卷20
- ^ 《甲申傳信錄》卷5
- ^ 《平寇志》卷十
- ^ 《懷陵流寇始終錄》卷18
- ^ 《匯陳查辦圩□折捻匪折》。《曾國藩全集》，世界書局版，第二冊，第781頁。